別以為她不知道,屋裏的婢女都是他揮退的。突然伸手翻書,還不是為了嚇唬自己。
商府,應了姓,不僅僅是商人,還是皇商。
但凡和皇字沾邊,那便沒有一點是能叫人輕慢的,人人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商家在長安城中也算是如魚得水。
今日商家二公子小宴,但凡接到名帖的,都是這京都中較為厲害的年輕一輩。這一點,從商府門口陸陸續續停著的馬車上的家族徽章 就可以看出,讓人遠遠瞧見就不由得心驚。
作為主人的商若楊早早開始布置會場,迎接一些平日裏還算較好的朋友。
他的大哥商若柳自然而然地幫襯著剛剛恢複身體的弟弟,兩人站在一處,恰有蒹葭倚玉樹之風采。
商若楊無論何時都緊尊商人的本分,笑麵迎人,哪怕他心知肚明,自個運糧遭遇劫匪,就是眼前這個笑的人畜無害的大哥所做之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話當真是不假。”商若柳撣了撣月白長衫上沾著的灰塵,眸如水,聲音輕柔,恍若那三月春風拂麵,迎著和煦溫柔,“沐音得知你下落不明,不顧人反對,追尋你而去,這般情深義重,當真是叫人羨慕。”
商若楊眼眸深邃,朗聲笑道:“她對我的擔心,怎麼都比不上大哥的擔憂呢?擔憂我出門外,受到危險。”卻還能回來。
“你我親兄弟,縱然並非一母同胞,也是應該的。”商若柳依舊柔聲細語。
兩人相互關懷,竟是一點都看不出要致對方於死地。
“他們兄弟關係還真好。”不遠處,李遠翰隨意地說了一句。
關係好,不見得。
商家家主有兩個妻子,第一任妻子秦氏生下長子後便撒手人世,他便將貴妾錢氏扶正,當時錢氏也有身孕,這兄弟兩人相差不過兩個月,皆是嫡子,那麼誰來繼承商家,就成了一個問題。
按著國律,嫡長子是第一繼承人,如此隻晚了兩個月的商若楊如何能甘心?
花昔夏仍記前世,兩人鬥的不可開交,陷害,設計,下毒,無所不用其極,最終還是商若楊使用了陰損的法子,致使商若柳慘死。
如今重活一世,似乎有些東西還可以利用。
花昔夏這般想著,微笑著隨李遠翰走進了商家。
宴會布置在西麵的搖風苑,據說是李家先輩從“動搖風景麗,蓋覆庭院深”中取的二字。
若是想要看出一個人缺少什麼,就看他炫耀什麼。商家世代從商,而商人逐利,素來為文人所瞧不上眼。
人人都要爭一口之氣,商家也不例外,從園林設計在加上擺設,倒是比李家還要清雅,好好反擊了一回眾人口中的滿身銅臭。
此時眾人已經來的差不多,因未進正廳入宴,大多三三兩兩的在花叢間賞花談天。
李遠翰因為有熟識的人,便前去交談,花昔夏閑來無事,一眼掃過四周。
六月除了蓮花,就數月季開的最好,色彩豔麗,千姿百態,一尖已剝胭脂紅,四破猶包翡翠茸。
濃鬱的香氣熏的人混混欲醉,大朵的豔紅由內向外的發散,稱得人嫵媚從生。
花昔夏多看了兩眼,就聽一聲傳來,“花小姐喜歡這月季?”
尋聲看去,隻見是一個少女拖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款款走進,她唇紅齒白,雙眸瀲灩,巴掌大的瓜子臉,螓首飽滿,又在額間帶著一個金絲芍藥紋的抹額,上頭的滴珠白玉在眉間晃蕩,添了一份嬌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