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項龍頭倚在石壁上,半眯著眼,一付漠不關心的樣子——不知為何,我現在特別注意他。
字是用小刀刻上去的,由於地麵平坦光滑,字雖然小但很清晰,看到熟悉而漂亮的行書,我們頓時明白骷髏果然是李芒,地上的字應該是他臨死前留下的:
終悉真相,惶恐萬狀,蓋謬世間常理而違天地亙論,若事泄,則天下大亂,國將不國。餘苟活六十有七,聖人曰朝聞道夕可死,且赴黃泉告於吾友孟哲遠,不亦樂乎?此室雖有一途偷生,必毀蠶洞,餘死意已決,何必暴殄天物?李芒絕筆。
“有一途偷生!”我和阿誠同時叫道。
藍真真抬頭環顧一周,迷惑道:“我們怎麼沒發現?會不會被神秘人堵上了?”
“不可能,神秘人隻負責清潔衛生,不敢擅自拿走洞裏任何東西。”我滿有把握地說。
藍真真瞪著大眼睛問:“你怎麼知道的?”
“感覺。”我簡短地回答。
並非故弄玄虛,從第一次看到李芒留言起我就有種感覺,如果神秘人敢下手,完全可以把銅門機關毀掉,把石洞裏甬道堵上,把李芒的留言徹底鏟除,甚至鑿斷一些必經之道,可他沒有這麼做,相反特意將李芒在洞裏活動的痕跡保護起來,好象留待後人參觀似的,因此我判斷神秘人一定恪守某個約定,不能擅自變換洞裏一草一木。
老董說:“李芒是位很出色很有智謀的人,智力大概相當於我們幾個人之和,否則不可能在損兵折將的情況下孤身來到這裏,他一眼就看破的事我們需要轉幾個彎才能想明白,大家再加把油,開動腦筋使勁想。”
想想也是,從李芒一路留的內容來看,從未被機關難倒過,例如在浮雕銅室,他認為從空白浮雕處走是順理成章,我和老董卻研究了大半天,最後還是看到他的留言才有所觸動。
阿誠轉向郭項龍說:“出口也跟工程有關,小郭也一起琢磨琢磨。”
郭項龍淡淡說:“我在想,如果石屋裏的東西沒少,格局沒變,到底是什麼讓李芒看了惶恐萬狀,最後想到自殺,讓他那麼聰明的人死可不容易。”
藍真真扳著指頭一件件說:“金杖、玉器、彩陶、屏風石板、壁畫、石棺,屋裏不就這些東西嗎?石棺是空的,石板和壁畫上的內容暫時看不懂,其它東西有的被砸碎了,有的也仔細研究過,好象都沒有問題。”
“但李芒看出問題了,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郭項龍說,“所以出路一定有,不過需要動腦子。”
我指著最後一句說:“‘雖有一途偷生,必毀蠶洞’,這句話有警告意味,好象說如果從石屋出去,後果是將整個蠶洞毀掉,雖然它讓李芒覺得恐懼,還是舍不得毀了它,因此寧可自殺,把秘密帶離人間。”
阿誠點點頭:“這個說法正符合周字墓的特征,因為土字一豎通到頂,一旦墓頂弄破了陽氣進入,古墓見光,當然要引起坍塌。”
郭項龍也說:“就拿白洞與冰窟之間的石壁來說,被我用身體就撞開了,說明洞內結構十分單薄,任何一處局部塌方有可能導致大範圍崩潰。”
藍真真蹙眉道:“依我看還不是忙著想出路的時候,大家進蠶洞無非兩個目的,一是幫曉飛解開徐耀之謎,二是順便帶點寶貝出去發點小財,如今到達目的地,兩個目的一個都沒實現,為什麼急於離開?”
“在風水學上,這個石屋屬於絕地,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險,”老董循循善誘道,“你說的兩件事其實都有了結果,關於徐耀,李芒已經知道答案,但我們沒想明白;關於發財,誰也沒料到蠶叢墓室裏居然沒有青銅器,不過有玉器、彩陶和金杖我們也心滿意足,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