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哥一揮手,與老胡手持匕首一左一右圍上去,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黑影毫無反應,始終屹立不動。
我吐了口氣:“不是他,應該是殉葬武士。”
老胡一個箭步衝上前,單手搭住黑影肩頭,匕首橫抵在對方脖子上,黑影如崩坍的積木“嘩啦”四分五裂,枯朽焦黑的鐵片中露出皚皚白骨,散發出黴朽難聞的味道。
再往裏走,甬道兩側每隔七八米就矗立著一個武士,連綿延伸數裏路,走在刀林劍陣當中,雖說已枯朽千年,還是感覺到王侯帝室特有的森嚴肅穆氣氛。到了盡頭甬道陡地向上直升,石階邊換成高髻長袍的綠衣人,一個挨一個,密密麻麻排了二十多人,均雙手負在背後,頭垂得很低,估計是失去知覺後被強行押到墓裏擺布而成。
石階平台上有兩塊巨大的岩石,各刻著一幅彩色岩畫,不偏不倚正好擋住我們的去路。
老胡想上前推,被我攔住,衛哥也吩咐說越到後麵越不能輕舉妄動,多看少動。
左邊岩畫畫著盛大的祭祀場麵,高高的祭台中央站著身材修長、披頭散發的巫師,身穿青色祭袍,表情嚴肅地對著天空揮舞玉劍,祭台四角各有一人,也穿著青色祭袍,神情間透出一股倨傲和自大,他們嘴角和耳朵都塗了濃豔的朱砂和彩繪;台下人群成八字形站成兩隊,左邊均穿著灰色盔甲,右邊是一襲綠色長袍,當中有個身材魁梧的紅衣人,手執金杖,金杖上刻著弓箭射魚,身體背對祭台看著人群,臉上帶著微微笑意,他笑得很奇怪,既有點玩世不恭,又有種勝券在握的自信,總之缺少祭祀這種場合應有的尊敬。
“紅衣人就是古蜀王,也是這裏的墓主吧?”衛哥問。
我點點頭:“弓箭射魚,應該是古蜀王魚鳧了,蠶叢統治後期古蜀國漸漸形成兩個統治階層,一是巫師為核心的神權力量,一是古蜀王以核心的世俗力量,表麵上兩股勢力和睦相處,共同欺騙鎮壓普通民眾,私底下他們也有殘酷激烈的權力鬥爭,有時甚至是你死我活,這幅畫就表明當時雙方已爭鬥到一定程度,將不可避免進行攤牌,巫師自以為早有準備,而魚鳧卻手握奇兵,打算打對方一個冷不防。”
老胡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怪不得人家說知識就是力量,簡簡單單一幅畫竟能分析出這麼多名堂,再看這幅。”
右邊岩畫畫的是魚鳧死後下葬的場景,以山峰為界劃為兩個區域,山外黑壓壓的人群麵朝山峰,為魚鳧的去世表示哀悼,洞內低層有兩位侍衛手握兵器靠在一起說話;頭頂上石室裏五個巫師圍成一圈,手掌合攏在胸前,中間吊著巨大的八角銅燈,好象在為魚鳧的亡靈禱告;頂層石窟安放著靈柩,英明的古蜀王魚鳧靜靜躺在裏麵,神情安詳,身邊有支熠熠發光的金杖,頭枕一隻方形小匣子,與蠶叢古墓壁畫上描繪得一模一樣。
看到這裏我心頭掠起層層寒意:老天,天底下竟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按時間順序蠶叢與魚鳧中間隔了個柏濩,即使不象神話中所說每代古蜀王統治達數百年之久,起碼也間隔四五十年。那麼蠶叢下葬時繪圖者何以能準確預見到幾十年後方匣子落到魚鳧手上,而且作為陪葬品下葬到木棧山密洞?他將方匣子的去向鄭重其事畫在蠶洞內又出於什麼深遠考慮?
見我呆呆出神,衛哥和老胡交換一下眼色,老胡有意無意擋在岩石前道:“又有什麼新發現?這會兒每一點線索都至關重要,你可不要藏私。”
“有點耐心好不好?這種圖需要反複琢磨,推敲其中的奧妙。”
“喔?”衛哥看看我,又看看岩畫,警覺地說,“你肯定發現新問題了,快說,不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