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秋風送爽,凜冽的寒風席卷,落葉飛黃,誰曾留意著細心觀賞,都是匆匆的客人過往。天空陡然飄起了柳絮飛花,市井之上仍還有不少吆喝著買賣的商賈農家,在風雪的破衣爛衫中呼喊。盡管這種天氣出門行走的人畢竟不多,也還有些許詩情畫意的風流人物,江山總是俊傑不缺,閣樓上隱約的望見對麵有人往這邊小跑過來,宣由總是耳目伶俐,捉摸的分明清楚,準就是文祺,因此慌得放下眼下的活計,奔跑下樓,生怕慢了一步跟不上碰麵說話。文祺已經轉過巷角,不過吃酒醉了,步子放不穩當,顛簸在庭階下坐著,才教宣由趕上,宣由怯生生的挪到身邊,低聲細語的說話,道:“爺怎的在這裏坐下,風幹天冷,傷著了身體誰能擔當得起,不如到奴才家裏坐坐,就在對麵?”“不要臉麵的雜種碎子,誰要到你哪裏去了,”文祺抱在柱子上略有些睡意,也不睜開眼睛看清楚,明白說話,倒唬的宣由愣頭愣腦的不清白,“果然富貴人家忘恩義,話說不虛,”挨了一頓啐罵,想要起身離開。“不過是句玩笑的話,怎的唬的認真,”文祺卻陡然起身背後猛地抱住宣由,嚇了宣由一大跳,“那個教書的老不死的東西整天東扯西說,謳的心裏難受,我就鬧嚷了一場,老太太依著我的意思把他攆走了,因此出門透透氣息,活散筋骨,總日悶燥得慌,今個與他們玩耍過頭,正愁要到那裏去,可巧你就來了,快到你那裏去坐坐。”宣由這才鎮定心神,與文祺並肩往鋪子裏來。
“我最近新得了一件雀金裘,是從北隋國關中運來,價值千金,特別有心給留下孝敬,不知道是否喜歡,”宣由喝教家裏的端茶倒水侍候,文祺本要倒下歇一歇腳步提神醒酒,轉了一圈看屋內光景折回來不敢躺下,拖拖說坐坐一坐就好,揀了一張幹淨利落的椅背靠著,眯著眼聽宣由說話。宣由一個勁兒的鼓吹者雀金裘的好處,慢條斯理的言語說得天花亂墜,當真是烏夜星光滿天,撓的文祺心理癢癢,翻身上前,一把奪到手裏穿在身上,站在鏡鑒之前左右前後轉看,卻是非凡品質,入神歡喜時候,宣由心頭也是一陣歡喜情緒,卻見文祺倏忽停住手中忙活,轉過身來問宣由話,說:“無事獻殷勤,哪有這樣的好事?既然沒有外人,就不要吞吐遮掩神秘。”將雀金裘脫下身,捧在胳臂之上,看宣由臉色羞怯,遮遮掩掩形狀,文祺顯得不耐煩的顏色,宣由慌得喊出兒子宣一出來,其實一直都在門外等候傳見問話。文祺坐在那裏,高蹺腿腳,斜眼瞅著宣一樣貌,再問其中緣故,宣一跪在地上,近前說話,道:“小子開始與北城的王家小姐有婚姻在身,本打算今年秋裏迎娶過門,不曉得那是個風流婆娘,浪蕩女子,與外人消磨廝混,竟然是不幹淨的人,男子漢怎能咽下這樣的羞辱?心裏直不爽快,想直接找人退了婚約,沒想到王家官場裏的人物包庇,說什麼既沒懷有身孕,也沒讓人捉住實際的把柄,反說小子家裏誣陷好人家清白,要賠上五千錢財,明年開春還要風光的接過來,不然別有理論……”
“肮髒的東西,仗勢的畜生!你說的都是實情,我是定然要與你做主的!”宣由父子聽文祺這麼說,滿地的磕頭謝恩,文祺卻又後悔說了大話,然心理畢竟喜歡眼前的一件雀金裘,耐不過往日相識的麵皮,卻知道其中的難處,隻好惋惜委屈的說:“我也想幫你來著,不過那是官家的人,我不受官職,更無印綬,怎的幫你?”說著時眼睛還不住的往雀金裘上瞭望,人心不足,撐壞的也不在少數,全教宣由看在眼裏,宣一眼明手快,領會父親的臉色,抱住文祺膝下求情,聲淚俱下,希望文祺做主幫助,宣由進道:“天下人誰不曉得秦炅公府上的名聲,寥寥幾字的書信就能嚇破人家的肝膽,還怕得不著麵子?隻是不要吝嗇筆墨潤色。”“我的書信也能管用?”文祺吃驚的看著宣由,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故事,宣由笑嘻嘻的回話說:“再小的駱駝也比狗大,他刺史再大的官也拗不過秦公的麵皮,何況這樣的事哪有主人家親自說明的道理,都是私密裏往來溝通,外人都不得知道,這也是個便利之處。”“果然是無商不奸,這也能想的周全,”文祺揪住宣由的胡須說道,“看在素日的麵皮,我就與你這樁人情,可要深恩銘記,若是泄漏風聲教老爺知道了,在意你的皮!”說著宣由家的已經捧出來筆墨紙硯侍候,宣由對文祺會心一笑,宣由捧硯研磨。寫好之後,文祺又在宣由家玩了一會,然後回去。
天色還沒黑下來,樓下有人說話,說是要見文祺,文祺奇怪什麼人能找自己找到這裏來,窗前斜著身子看見說話的是研熹,研熹回話說找文祺回去,說是文戡有事。轉過照壁後麵,看見王夫人走過回去,已經半箭之地,文祺追上去請安問好。“我的乖乖,真是會說話的主,殷勤甜蜜,誰不喜歡?”王夫人見到文祺,笑著說:“聽說大老爺找你有話說。”文祺告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