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漫飛雪魂歸飄渺 後庭花落紅歸寂(1 / 3)

大雪已經停住氣勢,烏雲被撕開了闕角,漸漸地,金色的光滿隨後透射出來,新鮮的氣息充盈在整片的天地之間。王夫人病歿,家中已經亂成一團。畫影推開門來找連庶,左右尋了不見身影,鳴娟等幾個也都來了一處尋找,仍然不見,畫影慌得去與李夫人報說連庶不見了,李夫人問道:“好端端的能去哪裏?可都仔細找遍了?快多找些人去外麵看看!”文戡回來後得知消息,沉默了半晌,歎了一聲說道:“合乎命運,奈何心力?回想仙人所言,如今是應驗時候,既然已有了歸宿,怎麼會找得回來?”

接著收到江南祝家的來信,拆開看了知道,因祝侯身死,祝允本要承襲爵位,然年少無知,又不諳世事,與新任的監察不甚和氣,更有雜碎的人其間挑撥,終於把前任官員與祝侯的勾結往事揭露出來,上報朝廷,被削了爵位,幸虧再捐了百萬的錢財,免於追究的災禍。祝允母子兩個解散家丁,帶了幾個隨身的仆從回到祖籍鄉地居住,祝允侍奉母親孝敬,暫時無事。文彧在弼世園中聽聞了連庶失蹤的消息,隻回應了一聲“知道了”,別無話語,也沒有什麼反常的舉止,神態安詳平靜,如無其事,落雁一直都陪伴在身邊。一隻火盆放在眼前,文彧坐在那裏,看著火焰忽起的明滅,伴隨著最後一縷火焰的薪柴似乎在燃燒之後偏偏飛舞起來,在火盆的中央跳動,忽的又飄向窗外,文彧追在身後,看著它一直飄向沒有盡頭的遠方,微微的會心一笑,目送離開。

元會佳節,後主在宮中宴會群臣。及隋軍深入,州郡相繼告急,後主叔寶依舊奏樂侑酒,賦詩不輟,且還笑著對侍從說道:“齊兵三來,周師再至,無不摧敗而去,彼何為者耶?”孔範說:“長江天塹,古以為限,隔斷南北,隋軍豈能飛渡?邊將欲作功勞,妄言事急。臣每患官卑,虜若渡江,臣定做太尉公矣。”有人妄傳北軍的馬在路上死去很多。孔範說:“可惜,此是我馬,何為而死?”沈客卿道:“良宵美景,更是佳節日期,總是說些無幹之事,不能盡興!”後主聽後大笑,深以為然,顧謂左右道:“今夜宴會,不準言及國事,都要放開心懷暢飲,盡情歡樂,不要拘束!”君臣上下歌妓縱酒,賦詩如故。

酣暢盡興之時,一人披頭散發,嚎啕大哭,拜於階下,眾人視之,原是秘書監、右衛將軍兼中書通事舍人傅縡,泣血進諫道:“國家危亡,怎能不以死進勸?風雲王戰敗身亡,滿朝意氣消沉,隋軍挾戰勝之威日益殺進,君王卻在此高歌宴飲,恐河山不保,祖廟隳矣!”施文慶揪住罵道:“今夜歡慶元會佳節,你怎敢妖言惑眾,說這些妄語?”後主惱怒,將傅縡關進死牢,等候發落。宴會經傅縡擾亂,無心緒進行,因此漸漸散去。張麗華覺飲酒幾杯之後,不甚舒適,後主扶她回去休息,急尋太醫回合診斷,說是身體虛弱,休養幾日便好,後主不肯離開,每日守在床邊,親捧湯藥試冷暖後喂之。沿邊州郡將隋兵入侵的消息飛報入朝。朝廷上下卻不以為意,隻有仆射袁憲,請出兵抵禦,後主卻不聽。太子陳胤泣血進諫,後主本來懷有不滿,倍加發作,削胤太子之位,貶為吳興王,更立張麗華之子陳深。

傅縡乃於獄中上書曰:

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下民,省嗜欲,遠諂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宇,慶流子孫。陛下頃來酒色過度,不虔郊廟之神,專媚淫昏之鬼;小人在側,宦豎弄權,惡忠直若仇讎,視生民如草芥;後宮曳綺繡,廄馬餘菽粟,百姓流離,僵屍蔽野;貨賄公行,帑藏損耗,神怒民怨,眾叛親離。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

書奏,後主大怒。頃之,意稍解,遣使謂縡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不?”縡對曰:“臣心如麵,臣麵可改,則臣心可改。”於是後主益怒,令宦者李善慶窮治其事,遂賜死獄中。

正月,下遊隋軍主力乘陳朝歡度元會之機,分路渡江。行軍總管韓擒虎、賀若弼兩軍配合鉗擊建康,至行軍總管宇文述率軍三萬占據石頭,防止三吳陳軍北上支援建康,楊廣自率主力西進,十七日據鍾山,屯於白土岡東南。隋軍主力已對建康形成包圍之勢。配合主力進攻建康的其他兩翼隋軍亦進展順利。王世積軍在蘄口大敗陳軍,燕容軍已進入太湖,牽製住吳州陳軍。韓擒虎已率軍攻克姑孰,沿江直下,進屯新林。楊廣挾戰勝勁旅突然回師,陳奐死力抗戰,兵敗殉國。隋軍攻陳都建康作戰,由初一分路渡江起,至十七日,已對建康形成包圍態勢。賀若弼軍進據鍾山,屯於山南白土岡東。陳在建康附近尚有甲士十餘萬。

後主向來懦怯,不諳軍事,待到隋軍大兵壓境,開始惶恐害怕,召蕭摩訶、任忠等於內殿,商議軍事。後主道:“石破天戰事不利,已經敗亡,眼下隋軍猖狂得勝,不知卿等如何保全國家?”陳驃騎將軍蕭摩訶建議:“乘賀若弼孤軍深入,立足未穩之際,發起反擊。”後主不予采納。鎮東大將軍任忠提出:“依托城防,堅守不戰;以一部兵力迂回敵後,切斷其大江南北聯係,並以精兵一萬、金翅戰船三百,佯攻六合,實攻淮南,使敵錯誤判斷江南隋軍已被消滅,並揚言欲往徐州,斷彼歸路,隋軍可不擊自退。”後主亦不予理睬,借口說:“待朕深重考慮,再做決斷。”各賜千金,安撫死力效命。任忠星夜趕回揚州,夜夢一隻猛虎行於雪地之中,轟然倒地,不知何意,找長史問之,長史回答說:“大雪者,以星宿分軌,應在北方,猛虎倒地,莫不是韓擒虎將要敗亡在我南陳軍陣之下?”任忠合掌拜帳外蒼天,祈求說道:“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