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拖累……你應該看的出,我也不是尋常人等,就算目前沒有多少力量,保命足夠,或許有時還能幫你殺殺人。我不需要你保護,隻是跟著而已,算同行罷。”
“畢竟,我想我無處可去。”這一句,聽來有些彷徨,不過,很可能是女子常用的伎倆。
目光交彙,一雙眼笑意吟吟染不到眼底,一雙眼內斂如墨玉,幽邃如深潭,寂寥如寰宇。草木茵茵不知是在接耳而語還是悄悄竊笑。
“在下會護得姑娘周全。”
那一句承諾,從此深刻於兩人宿命之間,無論風霜雪降,星移物換,光陰傾瀉,時間流轉,他始終遵守,用盡一生。
少女清淺的笑意流轉出難明的光華。
不過暫時同盟,何至於當成重如泰山的誓言?
她不知道未來是怎樣,也不屑知道,不過她想,這一段時間,她都會待在這個華夏男子身邊了。
他勾起了她的興趣。一個玩心太重的人,很容易隨感覺做決定。
——
“你很有名麼?遭這麼多人追殺,做什麼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事了?”
枯葉破碎的聲音。
盡管接下來林中再無聲響重歸寂靜,夢縛明顯察覺到方才一刻,白衣劍客心神失守,身周渾然一體的氣息露出微小的破綻,甚至踏碎了落葉。
這個問題裏一定大有問題。能讓他這般神思不寧,一定是不堪回首的往事罷?不過這天下誰沒有幾樁傷心事呢。夢縛不在意聳聳肩,就此閉口,也沒對自己戳別人痛楚的言語感到歉意。
彥殊隻恍神了很短的時間,行走江湖必須心神堅毅,他極快調整回最初的狀態
“這是在下應得的。”啞澀的一句,便不再開口。這段交流不了了之。
少女忽然停下前進的腳步,露出一個淡而惑人的笑容。
“彥殊……你又有客人了,真受歡迎啊。”
這語氣,乍聽像是樓子裏的媽媽叫姑娘接客。
不知從哪裏掠出一道道殘影,身法十分詭異,造成的視覺假象如同瞬移,突兀出現又突兀消失,始終隻能捕捉到很短時間的殘像。從這幾個閃瞬的黑影中,夢縛斷定,自己和彥殊已經落入一個包圍圈,這個圈子正以一種特定的頻率縮小,半人高的草與周圍的樹米恰好作了掩飾。
夢縛從不斷閃爍的殘影中推演估算大致的陣型。她的力量雖失去大半,身體的機能還在,自保無虞,逃脫更不在話下。
通常這個時候,她會選擇自己先逃脫。隻是這時突然起意,想看看她身邊的劍客如何應對這個場麵。
或許還是如昨夜,愚蠢地不下殺手?
白衣劍客斜側橫移一步。她細細一看,不由怔了怔。
移動後的站位,正將她護於一個隨時可守的位置。
他早知道她不是那種柔弱少女,仍這般動作?
似乎有一線微風自天際而來,吹過一片冰冷荒蕪的平原,拂起細小的塵埃。而風過後,荒蕪依舊荒蕪,冰冷歸於冰冷。
她暗自譏嘲笑自己,還會為這些細微的舉止悸動。
世界如此涼薄,人心如此涼薄。所謂信任,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用來欺騙對方或者自己的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