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幸好有你扶持(1 / 2)

夏去秋來,天氣也漸涼了,梅嫂又在給佟瑞織毛衣。自從當年佟瑞那一扶之後,梅嫂每年都會給佟瑞織最時尚的新毛衣,這已經成了慣例。佟瑞去深圳之後,梅嫂更是負責起佟爸的日常。做飯洗衣服什麼的,而為了避嫌,每次梅嫂都洞開著大門。人們看到一家子吃飯什麼的,都習以為然,他們雖是聲明的男女朋友關係,但看起來更像是兄妹。固漢青每天還是在自己的屋沿下寫寫畫畫。這天梅嫂去寄毛衣給佟瑞,回來急急忙忙地對佟爸說她老家有事,必須回鄉一趟。等不及天亮,把固漢青托付給佟爸,當晚就坐車走了。鍾熙蕾她們也是第二天看到佟爸接送固漢青,才知道,於是三人放了學就往佟家跑,陪著固漢青。梅嫂沒說要多久才回來,隻跟佟爸說事情一處理完,就回來,可能最少要個半個月左右。還向佟爸借了一筆錢。大家都在猜想,梅嫂是否要把她的老公接過來廣東了?深圳。這是關外一家不大的、也分不清是公立還是私立的醫院。牆上掉下的白粉,稍微裸露的磚塊,證明了這家醫院的年月已久。狹小的麵診室裏,除了醫生的桌椅,和病人的椅子,外加一張檢查身體的小小床,幾乎再站不下另外一個多餘的人。梅嫂站在門邊,佟瑞的身後,看著醫生皺起的眉頭。“已經超過三個月了,必須手術。”醫生下了定論。從醫院出來,秋日的陽光還是肆虐得刺得人的眼幾乎睜不開,佟瑞感覺有些暈眩。梅嫂右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左手打著傘,大部分傘麵都細心地傾向佟瑞,替她遮擋著。梅嫂來到深圳,感覺就是到處的空間都很狹小。醫院狹小,佟瑞的宿舍更是。隻放得下一張小小的雙人床,連洗澡用的桶,都要塞到床下,衣服則堆在床尾。通道上再擺一張看起來已是八成舊的椅子。佟瑞把自己埋在床上的被子裏,像一隻蜷縮起來的貓。梅嫂把她扶起來,用勺子盛了些粥,小心地吹了吹,送到她嘴邊。佟瑞一把推開,趴在床沿“哇哇”大吐起來。晚上天黑前,佟瑞的老板孫總急匆匆地趕來,和梅嫂在外麵說了一會,扔下些錢就又急急地走了。梅嫂進來,對著佟瑞說:“小瑞,你們老板說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他能做的就這些了。這是他給的八百元,叫你明天開始休息一個月。他還說,廠裏那些妹子,上午做,下午就繼續上班了。他說他這樣對你已經算是仁盡義盡了……”佟瑞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你是她媽吧?放心,不收你的紅包,就衝你這份著緊女兒的心,我會用心做好手術。”隨著這聲音,進來一個中年婦女,看了一眼手術台上的佟瑞,歎了口氣:“女兒總是這麼不省心!”顧自洗手準備去了。佟瑞看著白色的光禿禿的天花板,麻木的心裏漸漸充滿對未知的恐懼,手心裏滲出汗來。好象過了很久,中年婦女的臉終於出現在天花板的下麵:“放鬆,不會很痛的,我會仔細給你清幹淨,盡量不留後遺症。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能墜胎,除非你這輩子不想做母親。要學會避孕知道嗎?提前吃避孕藥或是安全套,都可以的。你要答應我不再讓你媽媽擔心,我就認真給你做好這個手術,好不好?”語氣溫柔,像是對自己女兒說話般。佟瑞忍不住流下淚來。點了點頭。中年女醫生開始動作,佟瑞睜大眼睛,盯著純白的天花板,照梅嫂教的方法,想像那有一群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下麵傳來銳痛,女醫生說:“給你打麻醉針……放鬆,不會很痛的,我輕輕的……沒事的……啊……放鬆……”“今年多少歲了呀?”女醫生問。正在咬著牙數著羊的佟瑞愣了愣,還是回答了。“你媽媽呢?看起來好年輕,三十來歲有沒有?”女醫生又問。佟瑞想起梅嫂清瘦的臉,說實話還真不知道梅嫂多少歲,生活在她臉上刻下了刀子印,但是她的年輕,還是在刀子印下隱隱顯現。“她不是我媽媽。”佟瑞說。“啊?不是你媽媽,那她那麼緊張你。我做這麼多手術,還真沒見過婆婆這麼緊張媳婦的。”女醫生說。“她也不是我婆婆。”佟瑞回答著,漸漸放鬆,沒覺得很疼,隻覺得有東西在肚子裏動。兩個人就這樣一問一答,手術做到一半,佟瑞突然大叫起來:“好疼!”有人敲門,是梅嫂在外麵焦急地叫:“小瑞!”“沒事!”女醫生伸頭衝著門叫:“弄出來了,快好了。再清一圈。”機器帶著剛才的疼痛,繼續在肚子裏動,隱隱的,像是痛經般的那種痛。“接下來不會很痛的了。”女醫生說:“你放鬆,五分鍾就好。”女醫生交代完,就認真地操作著器械。佟瑞閉上眼睛隱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女醫生停下了動作,說:“好了。你慢慢起身。”佟瑞慢慢起來,護士過來幫忙套上了褲子。扶出了門口。梅嫂正站在門口,看到佟瑞,滿臉的焦急緩和下來,換上了釋然的笑,佟瑞受她感染,也像感覺雨過天晴,不由得嘴角上牽,給了她一個虛弱的笑。這天晚上,兩個人擠在佟瑞狹小的單人床上,梅嫂幾乎一半的身子懸在床外。“他不是我的男友……”想起那夜佟瑞就很惡心:“他是我們的客戶,那晚我喝了點酒,我沒力氣推開他。”那個肥大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那樣錘心的銳痛……那是佟瑞一輩子的惡夢。“那些天我一直想自殺……要不是想到爸爸……我……”佟瑞哭了起來:“還有勒大富,我對不起他……他那麼愛我,我都沒給他……就這樣沒了……生不如死……”梅嫂翻了個身,側對著佟瑞,把她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