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孤男寡女，正覺尷尬之時，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進來一個衣著時尚暴露，化著濃妝的女子：“請問，這裏是24小時便利店嗎？”“不是。”佟瑞說：“我們是港貨店。”“港貨店？”女子探頭探腦，看到收銀台後麵的貨架，塗著腥紅指甲的白色纖指一伸：“太好了，能把那包煙賣給我嗎？剛客人把我放下來，我才發現沒煙了。我穿著這麼細的高跟鞋，不想走兩個紅綠燈去那家便利店了。”“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張，不能賣東西。”安國柱說，半坐在收銀桌上的他，舉起手中的啤酒瓶，又喝了一大口。佟瑞卻從貨架上取了下來，遞給女子：“送給你，今天剛到的。我才擺上貨架沒多久。”“那怎麼行。”“怎麼不行。咱們相識是緣，你在這麼人煙鳥飛絕的時候走進我的店，便是緣份。還有就是我要跟你分享我的喜悅，我的港貨店很快就要開張了。”佟瑞興奮地說。“恭喜你。”女子拆開包裝，抽出一根，安國柱已遞過燃著的打火機，女子吸了一大口，滿足的神情。安國柱遞過新開的一瓶啤酒：“一起喝？”女子卻是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喝到吐。”佟瑞說：“你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在街上遊蕩，安全嗎？”女子抬頭吐出一口煙，瀟灑地笑了笑說：“我剛下班。”“哦……”佟瑞恍然大悟。安國柱丟給她一個“你很笨”的眼神。女子卻不以為意：“是的，我就是坐台小姐。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沒什麼好隱瞞的。”為了緩解尷尬，女子又說：“你剛才說不安全？有什麼不安全的？”“哦。”佟瑞忙說：“我剛才差點被砸店了。”“為什麼？”女子說：“你別說，我猜猜，保護費，肯定是保護費。”“是的。”佟瑞沮喪地說。“交多少？”女子說著重又燃上一根煙。佟瑞驚異於她吸煙的速度：“別吸那麼多煙，對身體不好。”女子舉著即將送到嘴邊的香煙愣了愣，然後吸了一口說：“沒事，習慣了，死不了人。”“我沒交，正想著要報警還是怎麼樣。”佟瑞說著看了安國柱一眼，安國柱攤了攤手。“沒用的。”女子吐出一大口煙霧：“該交還是得交的。警察隻會在砸完店之後立案了事，頂多叫你回去等消息。”“什麼。”佟瑞大驚：“你是說他們還會再來？”“是的，還會再來，並且這次來就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直接砸了。砸完就跑，警察上哪去找他們？砸到你交保護費為止。你要是不交，那就得走。始終會有肯交的店家，才能留下來。我說，他提多少錢了？”佟瑞嘴巴張成O型，看向安國柱。安國柱對女子說：“我正想跟她解釋這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呢。你來的真是時候，太感謝你了。”“七百。”佟瑞收了收O型的嘴，連安國柱都這麼說，佟瑞隻好屈服了，又是愁眉苦臉起來。想不到雖是有大把貴人相助，店還沒開張，竟遇到這麼些麻煩事。“是蛙哥嗎？”女子問。“什麼？”佟瑞還是有些雲裏霧裏，待反應過來趕忙說：“我聽夾克男叫他豹哥。”“豹哥啊？蛙哥的手下。”女子沉吟一下說：“這樣吧，我有個好姐妹，是蛙哥的紅人，蛙哥每來必點她。我讓她跟蛙哥好好說說，就當是你這一包煙的報答。”佟瑞還理解不出個所以然，安國柱已插嘴說：“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小紅。”女子看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煙。“小紅是吧，首先感謝你這麼有心幫助佟姐。然後呢，如果你真要幫佟姐減錢的話，最好是能找個豹哥喜歡的姐妹直接去跟豹哥說。相信你知道的啦，男人家，最忌諱的便是被別人壓，這會傷害到他的尊嚴。”“哦……”小紅吸了一口煙，在煙霧中重新審視著安國柱，略帶挑逗地說：“看來小哥很懂風情。這樣吧，我回去找找，看豹哥最喜歡哪個，讓她去說道說道。”“那就先謝謝小紅姐了。”安國柱說著向著小紅舉起啤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小哥，看你這模樣。”小紅湊近來，一隻手優雅地扯著安國柱的領帶：“今晚需要小紅陪一陪麼？”安國柱笑了笑，淡定地說：“不知道小紅姐一晚……”“四百。”小紅嫵媚地說：“跟小哥有緣，免費，就當小紅姐請你的。”佟瑞在一旁看得更是雲裏霧裏，安國柱這時卻突然摟住了她，麵對著小紅說：“這是我老婆。”調情調得興致正濃的小紅嚇了一跳：“神經病！有這麼好的老婆還來逗我玩。”安國柱哈哈大笑，佟瑞不知道為什麼漲紅了臉，好想解釋自己不是他老婆，被他一摟卻又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小紅拿了安國柱的名片，告辭而去，隻聽到一句“有消息了通知你。”安國柱追了一句“要快啊，不然他們要來砸店了。”小紅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明天。”瀟灑地離去。“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嗎？”佟瑞一臉茫然地問身旁的安國柱。煙酒真是催情藥，在這樣的氣味影響下，佟瑞竟覺得安國柱有了些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真要命。安國柱顧自靠在桌邊，休閑地喝了一口酒：“沒什麼，小紅姐答應去幫你跟豹哥談。保護費是要交的，隻是他們來要的時候，你別跟他們衝突，要穩住。否則貨物損壞什麼的吃虧的還是你。凡事好商量嘛。沒法子，這個社會便是如此。”因為第二天盛總他們要過來布置手機櫃，雖然睡眠不足，佟瑞還是起了個大早，英姨已經上班去了，趕在最早的早市去買最新鮮的食材。佟瑞隻得自己去買早點。熙攘的上班族人群中，遇到了小燕的男友。佟瑞：“早啊。昨晚的生日派對精彩吧，好玩吧。”“派對，什麼派對？沒有啊。”小燕男友一臉茫然。佟瑞正待細說，綠燈亮了，騎著自行車的小燕男友也就隨著人潮湧動跟她說了再見。走在路上，或許人家隻是生日沒辦派對呢，雖然這麼想，可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快。難怪小燕也會為了早下班而編理由來騙自己。到了店，看到小燕早已到了，正精神煥發地抹著手機櫃，佟瑞又不由得暗笑自己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早啊佟姐，你真努力，真把貨給整理好了，還整理得這麼漂亮。”小燕熱情地和佟瑞打招呼，卻絕口不提派對的事，以及那條佟瑞送出的香煙。佟瑞對她笑笑：“要不要吃早餐？”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吧，爛在心裏好過撕破麵皮啊。佟瑞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大度的人。小燕說：“不用了，我男友早上買給我吃了。”一邊把玩著佟瑞從盛總處要來的送給她的手機。盛總親自開車過來，等候到準點，小心翼翼地迎下一隻鍍金的招財貓，這才叫跟著來的一個工人，把幾箱手機搬了下來。小燕歡呼著，小心地當寶貝似的把那一部部手機，在盛總的指導下擺到櫃裏。一輛桑塔納停了下來，剪了平頭的司機下了車跟盛總打了聲招呼，便開始往店裏搬東西。“是什麼？”佟瑞湊過去，打開箱子，不由得驚叫起來：“是公仔耶！”興奮地抓起公仔給小燕看，小燕回了她一個“幼稚”的眼神，繼續擺弄著手機櫃裏的水晶，以期找到一個更能把手機襯托得晶亮耀眼的角度。工人站在人字梯上，接過佟瑞拆出來的公仔，連著透明的包裝袋，在盛總的指導下擺到手機櫃後方的壁掛式貨架上。佟瑞突然驚呼起來，隻見她抓著一隻淺粉色的娃娃，跑到小燕跟前：“小燕你看，靜香耶！這表情，太可愛了！”在小燕的不屑中又噔噔噔跑到盛總跟前：“盛總，這隻公仔送給我行不行？”“當然行。”盛總說：“你要什麼都可以。”轉頭又對小燕說：“燕啊，這批公仔是我買來的，你可要好好登記，嚴格按照我配好的配搭送出去呀。賣哪種手機送哪種公仔，表格就我剛才給你的那個。”小燕乖巧地應答好，便認真地看起表格來。“真乖”。盛總滿意地點點頭。佟瑞卻高興不起來了，拿著公仔低著頭問：“買的？你朋友不肯把公仔放在咱們店賣呀？”“啾，你以為你誰啊。”盛總說：“誰有我這麼好，把幾十部手機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這樣交到你手裏？”佟瑞點了點頭：“我知道，盛總的莫大支持我很感激，謝謝你。”終於都擺放妥當了，盛總背著手站在手機櫃前端詳，像看著自己的一個孩子般：“好了，把紅布蓋到櫃子上。”轉身又對佟瑞說：“就等著後天開張了，去慶祝一下？”“好啊。”佟瑞掏出手機：“小燕，你帶來的工人，公仔司機，還要叫上誰呢？”“就我們倆。”盛總貼近她低聲地說著，悄悄塞給她一個東西。是一張房卡，精美的玫瑰金色上，印著低調卻顯奢華的四個字：四季酒店。“你要報答我的，別忘了。”盛總在她耳邊說。“你跟他的車先過去，老鄭多年的司機了他知道路。我把工人送回廠裏就來。”盛總在平頭司機走過來的當兒，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我叫了紅酒，你可以先喝著。”待司機走近，他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交待：“佟小姐要外出，麻煩你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