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瑞看了孫總一眼,孫總很無辜地大叫:“賈道,我一進來就跟你說明,一定要認真地算,不帶忽悠的。你不知道我們今天要來吧?我事先沒跟你打過招呼吧?”賈道委屈地說:“我算了兩次,確實是的啊。我也從來沒見婚星動得如此厲害的啊。”孫總探身向前,逼近他:“你是說,她近期便會婚嫁?”賈道說:“八九不離十。怕我才疏學淺的話,可找別人算啊。”孫總忙賠著不是:“因為我勸她出嫁,那人她又不大想嫁,她以為我倆串通了呐。”賈道說:“串通?不幹,自砸招牌。”佟瑞將信將疑地來回看著他倆,如果是演戲的話,這倆演的蠻真的。回去的路上,孫總一直在勸說佟瑞,什麼家裏沒有一個男人,終不成樣子啦。說到後來,處於迷茫中的佟瑞,竟有些小心動。隻是到底會嫁給誰呢。賈道算出自己婚星動而已,可沒說嫁的人一定就是討厭的雷仕同。一想起他那渾身的肥肉,佟瑞還是有些倒胃。萬一,自己要嫁的人,是蔡哥呢。雖然現在自己聯係不到他,說不定,某天他會突然出現,捧著鮮花,帶著那隻盒子裏的鑽戒……搖了搖頭,佟瑞暗笑自己,又幼稚了。鼓起勇氣,撥打蔡哥的電話,隻要他接起來,佟瑞打算問他:“娶我可好?”佟瑞的心狂跳了好久,電話始終沒人接聽。又再打,如果是那個女人來接,那就問她與蔡哥是什麼關係。就算她說她是蔡哥的女人,那也算是有個交代,給個結果呀。還是沒人接。這個時間段,吃飯?佟瑞從陽台進來,陪著英姨心不在焉地吃著飯,英姨做的美味飯菜,吃在嘴裏,和嚼蠟幾無分別。佟瑞機械地動著嘴巴和牙齒,磨碎食物,吞下去,耳朵卻豎著,密切留意著手機的動靜。靜悄悄。英姨見狀,好奇地問:“是不是在等阿傑的電話,阿傑是不是說他要打來?”麵對英姨滿臉的期待,佟瑞忙解釋:“不是,在等一個客戶的電話。”“哦”。英姨失落地說。佟瑞已顧不得理她了。打算著再過半個小時,如果還沒回過來,她會再撥,一直打到對方接為止。哪怕是那個女人來接。磨蹭著把碗仔細洗了洗,出來一看,卻隻是過了二十分鍾。握著手機,站在陽台上,風吹啊吹,一如她飄忽不定的心。看著手機上的電子數字跳到三十,佟瑞又撥打了起來。一次,兩次,三次,沒人接聽,就是沒人接聽。這會,在洗澡?在K歌?出去玩,手機放在家裏?大凡男人,無論他有沒事業,手機都會隨身的吧?自從有手機這東西開始,自從佟瑞認識手機開始,還從來都沒見過把手機放在家裏的男人,哪怕是人在家裏,男人都會把手機隨身放在褲袋裏,大部分還會調震動,為的是不漏接電話。男人別於女人之處,男人是社交動物。就連女人,除了玩心還重的少女,偶爾會把手機扔在家裏,人便出去逛街外,那就隻有那些家庭主婦,為圖外出方便,少帶東西而把手機放在家裏了----反正也不會有什麼人會找她們的。胡思亂想了好一會,腳都站麻了。隔大概一個小時,便撥打三次。這麼堅持下來,到最後,佟瑞都要懷疑那手機,會不會被自己打沒電了。午夜十二點,佟瑞已是幾近崩潰,貼著欄杆,她坐在地上,欲哭無淚。深圳的冬,說不冷,那是白天驕陽尚在的時候。冰冷的水泥地板,一如她冰冷的心。尋思了好一會,佟瑞還是果斷地撥通了蔡樂豪的電話。淩晨撥打別人的電話,原是多不禮貌的事。佟瑞卻不管也不顧了。幸好對方是個夜生活正歡的活躍分子,這次的背景是轟隆隆的麻將洗牌聲:“佟瑞啊,哈哈,店麵的事是不?我都說了,你過來玩啊,我給你介紹幾個本地老板,都建的了幾棟房子的哦,任挑。”佟瑞說:“樂豪,不開店了。店,開不起來了。”蔡樂豪說:“別啊。要不,你在哪,我去接你?”佟瑞驚異:“現在?午夜了。”蔡樂豪說:“這有什麼,越夜越精彩,你不知道?”繼而旁邊那幫男人大笑,充滿曖昧。蔡樂豪說:“去去去,兄弟女人,你們可別亂來。”有人起哄:“兄弟女人?打你電話幹嘛?你還口口聲聲叫人家過來幹嘛?哎喲喂,我開車去接你?”學蔡樂豪的聲音。蔡樂豪正待罵一句粗口回敬他,這邊佟瑞連連叫著“樂豪”。“哎,佟瑞你說。”“我隻是想問你,蔡哥,到底上哪去了?我打他手機打了大半年了。前段時間一直關機,後來是號碼不存在。再後來,打通了,卻是一個女人。現在,就在今晚,我打了一整個晚上了,他都沒接。”佟瑞幾乎要哭了:“他到底怎麼了,不會是出事了吧?我真的好擔心,你就告訴我好不好?”蔡樂豪見她來真的了,聽她言真意切,忙安慰道:“放心,放心啊,老八他吃香喝辣的,這會好得很。我給你打十二份包票。”佟瑞說:“真的?那他現在在你身邊嗎?你讓他聽聽好不好,我隻想跟他說說話,求你了。”佟瑞望著星空說這段話的時候,頭腦是極清醒的,身體語言在失控的感情下,做著自己都認為很傻的事。蔡樂豪說:“他呀,這會可沒在我身邊。他回海南了吧。我也不大清楚,但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好得很。前幾天我才見過他。”“他回海南?他家在海南嗎?他有家人在海南嗎?”佟瑞仰臉對著星空,伸手抹了抹不期然已成河的淚水,又吸了吸嚴重不通暢的鼻子。蔡樂豪說:“這個,我不大方便告訴你。你知道的,你應該明白的吧?”佟瑞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隱隱覺得不妙,又奮力地吸了吸鼻子,以期讓呼吸舒暢些,多供些氧氣給已是混沌的大腦。蔡樂豪歎了口氣,說:“佟瑞,這樣吧。你有空過來我這樣,我給你介紹優秀的單身男人。”佟瑞反問:“你什麼意思,蔡哥,他不是單身?”蔡樂豪又說:“佟瑞,我說過我不方便告訴你這些。你明白的,不背後說兄弟的話。當你是老鄉,才跟你說這麼多。”佟瑞說:“我明白了,謝謝你。”掛斷電話,佟瑞心如死去,但她還是想最後和蔡哥確認一下,是不是已有妻室。抑或是對她佟瑞,全然沒有心動的感覺。電話通了,依舊沒人接聽。抱著一部仿佛永遠通不到愛人耳邊的電話,佟瑞背靠欄杆,在陽台的地板上,不知不覺間竟呆了一夜。深圳的夜,失了太陽的庇護,潮濕的冷,深入骨髓。佟瑞迷糊間睜開眼,天已放亮。心裏暗叫不好,待要走起來,才發現身重如鐵。英姨有早起床的習慣,這會怕已開門出去“買菜”了。佟瑞張口狂叫英姨,喉嚨艱難地蠕動,摩擦出沙啞的聲音。頭很沉,被英姨或許已經出走嚇到,佟瑞的頭腦卻是分外地清醒。拿起手機,手指在手機上的聯係人上一溜掃下來,悲哀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叫得到的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地想念以往隨叫隨到的安國柱。縱是他有千般不對,也曾背叛過自己,這次更是丟了這麼一個爛攤子一走了事。但是,試問這泱泱大深圳,又有誰,能如他一般,在佟瑞一個電話之下,連闖幾個紅燈趕到?佟瑞此刻才明白,自己傷安國柱的心,有多嚴重。手指把一個人滑了出來,佟瑞抱著試試的想法打通了。任由孫總千般呼喚,佟瑞千般努力,也還是發不了聲。佟瑞滿頭冒汗,自己,此刻竟失聲了。孫總掛斷電話,又再拔了過來:“老妹,喂,老妹,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佟瑞在電話這邊手舞足蹈,淚流滿麵。絕望地掛斷電話,頭更沉,意識也漸模糊了。失了聲,連想打個110都辦不到。在即將暈過去的電光火石間,佟瑞按出一條信息:“救我”,發給了孫總。手機無力地掉在地上,人,也跟著暈了過去。悠悠醒轉過來,睜眼所見,白色天花板,白色牆壁,白色被子……佟瑞有點明白,自己是進了醫院了。半撐起身子,張口發出啊的聲音,眼光觸及床邊一個身影。是英姨。此刻看到英姨,有失而複得的感動。而她這樣靜靜地陪在一旁,患難與共的感覺。佟瑞淚流滿麵:“英姨,過來,讓我抱抱你。”話一出嘴,才明白自己發出聲音來了。暈過去之前,還一度以為自己要變成啞巴了呢。笑容爬上了佟瑞的臉,說不出的愉悅和滿滿的感恩。英姨對於佟瑞擁抱的要求置之不理,顧自走到桌前:“佟瑞,生病了要喝湯。”佟瑞撐著坐了起來,近門口處正在看報紙的男子大概聽到聲響,報紙一收,現出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