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愛殿這些日子很清靜,淡淡的香霧彌漫開來。
本兮迦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凰惹站在案幾旁,他修長的手指正撫摩著上頭沒合上的佛經,一雙漂亮的眸子無波無瀾,卻染上了淡淡的迷離。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記得,那是前不久花蘿歌還沒抄完留在那裏的佛經。
“讓她回來罷,別被佛桑迷惑,害自己造孽了。”
那道平靜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本兮迦抬起頭就對上了凰惹的視線,“另外,佛桑,別讓她下界。”
本兮迦點點頭,說起另一件事:“方才得了消息,凰邪兒尊上希望能回西極。”
“不準,未悔過,她就一天也別想回來。”
凰惹的臉冷了。
直到本兮迦走後,凰惹才拿起了案幾上從前幾日就未合上的佛經,唇角染上了淡淡的笑意,然後,笑意緩緩消失。
他眯起眼,那雙漂亮的眸子有片刻的迷離,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
除去當年曾有一回去妖精界,遙遙見過一次之外。
蟠桃宴的那個時候,是他第二次再看到她。
仍然是一襲紅色霓裳,一如她的脾性,衝動又天真,盡管未完全長開,但當時與他對視的那雙美眸裏總透出一股子邪性,隱藏深入。
卻是她獨有的特征。
足以讓他無論過了多漫長的歲月,都能第一時間辨認出她的身份。
這就是凰惹對她的記憶。
在此之前,對於花蘿歌,凰惹並沒有太多的注意。
或者說,他在逃避。
已是黃昏,西極外的彩霞徐徐落在案幾上,凰惹撫摩著佛經上的燙金字,略微失神地陷入遙遠的回憶。
後來的一天,凰惹還記得很清楚。
那天他在魂愛殿裏閉目養神,驀然聽到了一道聲音。
他睜開眼,透過天境看到了人界一處早已廢棄的佛堂裏的一幕。
她雙手合掌,一雙美眸滴溜溜地轉。
可以看出那是她第一次到人界佛堂,她先是好奇地在他的金身旁摸索了一番,才跪在柔軟的席墊上開始碎碎念起婚事。
明明是一件大事,在她的嘴裏說出來卻讓人哭笑不得。
凰惹當時就是這種感覺。
也許是太累了,貪圖那片刻的安寧,他也跟著她在大殿裏看著天境裏的景象就是一整日。
直到她苦著臉拍了拍幹癟的肚子,一回頭二回頭地才離開了人界佛堂。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透過魂愛殿裏的天境看她一日一日的來,他想,也許隻是情竇初開的錯覺,過段時間一頭熱褪去就會恢複原樣。
可是很久以後他發現。
她執拗的過分,讓他開始感到不安。
該怎麼去解釋這種古怪的感覺呢?
不安全,不安寧,不安心,不安穩,不安靜,這些不安仿佛潛伏了已久的野獸開始吞噬著他。
後來的後來,他對她有了警惕,因為無法掌控。
他開始害怕。
怕自己,像漫長的歲月前那樣錯的徹底。
那樣的事情,他再也不願意發生。
黃昏的彩霞消失時,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染上的迷離退去。
他放下了佛經,透過魂愛殿的小窗望向不知名的地方,殷紅的唇角染上了淺淺的笑意。
之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