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殿裏後,隨從棗磬遠遠就在等著他了。
遠遠望著他,花丞微微眯起了眼,棗磬出身於妖精界的重臣家,自小花丞與他就是穿著同一條褲衩長大的,幼年,少年郎,男子……
他們都一起長大。
後來他更是放棄了擔任尋常妖臣的職務,選擇成為他的左右手。
大殿裏香霧散開,妖精界侍女站立在一旁守夜,等他總結完了這些年妖精界的情況,花丞才停頓下手裏的筆,裝似不經意問道:“天界那個女尊上怎麼樣了……”
棗磬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來:“哪個?”
“玥妻嚶。”
話音落下,遲遲沒有人答話。
花丞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就對上了一張冷若冰霜的妖嬈臉龐,棗磬道:“你在天界的時候,梨美殿日日都在念叨你。”
“……”
“你既然當初肯為她許下婚事,就該有這個準備永遠不會負她。”
花丞略微蹙眉:“我沒有打算負她的意思。”
雖然他說得是實話。
但棗磬顯然就不這麼認為了,他扣緊手裏拿著的公務奏折,冷冷笑了一聲:“花丞,我和你一起長大,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別的女人動心了嗎?”
他眯了眯眼,卻是沒再搭話。
動心。
這個詞在玥妻嚶身上,委實不太相襯,她也從來不是他喜歡的賢妻良母類型。
但在此刻,他並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
莫名其妙。
胸腔裏卻浮動上了淺淺的情愫。
那或者是——
“於公於私,這妖精界的女主人,我的妻子都理當是阿梨。”最終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為然,隻頓下筆,對棗磬如是道。
男子眸光微閃,殷紅的唇角微抿,他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側身道:“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的。”話音落下,他轉身出了殿外。
花丞也不挽留。
這些年來,隻要牽扯上梨美殿,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他出現一層隔閡。
也許有過無奈和寒心。
但他更清楚,棗磬的處境不會比他好過多少。
晚間。
不在的時間段裏堆積了不少公務,但在棗磬的分配下已經處理了不少。
約莫半夜三更天,花丞手邊最後一份公務奏折已經落下筆,似乎覺得困倦,他揉了揉額角,耳畔傳來妖精界侍女恭敬的聲音。
大概是一個妖臣正往大殿裏趕來,估計他還要在這裏等候半個小時。
他麵無表情地嗯了聲,喚退殿裏的侍女,隨手拿起一本古書翻閱起來,小窗外雨聲滴答,讓人也鬆懈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
殿裏的燭火昏暗下來,那個妖臣還沒有來,他略微蹙眉,耳畔就傳來細碎的聲響。
隨意一抬頭,他的目光緩緩頓住。
啪嗒——
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
傾盆大雨裏,小窗邊出現一襲紅衣裳,那人美眸彎彎,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咧嘴笑道:“怎麼走了都不告訴我一聲,好歹我也說過要當你妻子嘛。”
他依稀記起當年天界教過他仙術的老上神說:“每個人這一生都會遇到一對醉了你的眉眼,你貴為妖皇,自然見過不少美色,但你終會遇到那個醉了你的人。”
這話是不是真的他並不知道。
但此時,他卻有片刻的恍神。
殿中香霧縈繞,那人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雙美眸染上瀲灩,似乎也醉了人心。
許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這裏沒有你露宿的地方。”
*
玥妻嚶最終也留在了妖精界,且在那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今日天氣晴朗。
在一個算得上美好的下午,玥妻嚶在廚房裏鑽研食譜的時候,遇到了梨美殿。
呆在妖精界這段時間,可以說這是她第一次和梨美殿撞上,對於花丞妖精界的未婚妻她不能否認沒有敵意,此時看到她,眯了眯美眸倒也沒有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梨美殿。
她勾了勾紅唇,眸光淡淡:“一直有聽說過女尊上,隻是,天界的人留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罷。”
倚在蒸籠邊的人低垂下美眸,撥弄著手裏的蒜頭,聲音聽不出波瀾:“我既然離開了天界,就是不打算回去了。”
聞言,梨美殿似乎冷笑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麼意味。
她沒再說話,玥妻嚶自然也不會去找她搭話,要是換個立場,她是很樂意和她這種人交好的,寡淡,卻是重情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