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沅水江畔雨中眠(1 / 3)

鬼馬不眠不休,快馬加鞭,不到一天時間就到了沅水河畔,放眼看去,人煙稀少,江上船隻兩三,卻沒有一艘有骨無皮的船,再看看天,暮色四合,月牙兒淺淺淡淡地浮了出來。

就算此番能請到醫丐韋信,帶他回去起碼也要一天的時間,也就是說,成敗就在明天,如果明天下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明天依舊晴空萬裏,那麼這次與鍾離慕的生離無疑就是死別了。

鬼馬雙手合十,仰望著天,多麼希望天黑透之後,不要有星子出來,千萬不要有星子出來。可是萬事哪有盡如人意的,兩個時辰過後,天上的星子洋洋灑灑地閃了起來,鬼馬合十的雙手未敢放下,看到滿眼星空,不自覺地墜下了兩行清淚。

他跪在地上,脖子也不知道仰了多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天空。夜渡的人們在小聲議論著,攀談著,燈火三三兩兩,風冷水寒。

趕了一天的路,早已精疲力竭,鬼馬像是失去了直覺一樣,就這樣麻木地跪著,終於,身體困頓得不行,他竟睜著眼睛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江上泛起了白霧,一盞寒燈罩在霧裏,殷出了一片火光。渡夜水的船夫暗道:真是奇了怪了,剛剛月亮和星子都在,一會的時間怎就沒了,看來老天又催著收工嘍。於是從船上閃身下來躲進了岸邊的小屋。果然,不出一會兒,小雨密密匝匝地從天而落。鬼馬身心疲累,雨滴砸到眼睛裏也未曾醒過來,他就這樣一直在雨中跪著,睜著眼睛睡覺。

天空依然陰霾,小雨依然霏霏,霧未散,人未醒,卻到了天該亮的時辰。忽然一支木漿直衝鬼馬的腦袋飛來,這一下打得可不輕,鬼馬終於醒了過來,想看看是誰扔的木漿,無奈脖子已經僵硬,頭隻能仰著,扳不回來。他喊道:“是誰?”

江霧之中,有位老者,鶴發童顏,怒氣衝衝地道:“好小子,我叫了你一晚上,死活不醒,醒了之後卻又用鼻孔看人,好久沒見到這麼不懂事的人了。”

鬼馬忙道:“前輩,您誤會了,我的脖子已然僵硬,所以無法直視前方,您能不能幫幫我?”

那位老者紋絲不動,問道:“雨雖然下得不大,可也不小,你為何手中無傘而獨守江畔?”

鬼馬一聽,原來這就是醫丐韋信,欣喜若狂地答道:“不知會下雨,所以不備。”

醫丐一聽,笑道:“原來是找我的,好說好說,你按摩一下你自己的後溪穴,就在你的手上,看頭能不能直起來。”

過了一會鬼馬欣喜若狂道:“前輩果然是神醫,我的脖子……啊……漸漸能……直起來了。”

“找我到底有何事?請上船來說。”

鬼馬欣喜到語無倫次:“前輩,你知道嗎?昨晚的天晴朗得狠,虧我一直跪在地上求菩薩保佑,菩薩終於顯靈了,才見到了您。”說著就往河邊去,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醫丐的船是什麼樣子的,可是看到真格的時候,也著實嚇了一跳,這分明隻有船骨,其它什麼都沒有,人就像是站在水上的一樣。他遲遲不敢上。

韋信笑道:“看你的樣子,好歹也是習武之人,怎就這般膽怯,不上我的船,可是無法請我出山的,你考慮一下吧。”說罷就開始往回劃。

鬼馬想到鍾離危在旦夕,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急忙喊道:“前輩別走啊,人命關天,還請您幫忙。”說罷就直接跳上了船,他心裏害怕至極,身體也極僵硬,所以躍上船後,船左右搖擺,更加駭人。

醫丐哈哈大笑,繼而道:“小夥子,你想要救誰的命?又要拿誰的命來還?”

鬼馬道:“我要救的人是江州第一女捕頭鍾離慕,她中了天山的風雪歸冥掌,性命堪憂,前輩,我們快走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拿誰的命來還,你的嗎?”

鬼馬一拍腦門道:“看我急得,這個是晦明龍塘二少爺關楚瀾所給的信物,說在前輩麵前可以抵一條人命。”說罷就從袖中拿出了關楚瀾的素白折扇。

醫丐看後眼前一亮道:“原來如此,是在拿我的命來還。”

“前輩什麼意思?”

“那年我在廣東行醫,因為救了一個麻煩人物,而惹上了殺身之禍,危難之際幸得洪門白紙扇相救,才保住了一條命。我看他年紀輕輕就已坐上洪門軍師之位,不是一般人物,我把這條老命押給了他,並許諾他日後若有需要,可拿我這條老命來破我的規矩。”

鬼馬聽後瞪大了雙眼道:“小二爺是洪門白紙扇?”

“那時看到他手中的素白折扇著實精巧雅致,他又告訴我說他是洪門中人,我便猜到他是洪門白紙扇,領軍師之位,可是他的名字和真實身份我卻不得而知了。救我命的是這個人,不管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我都會履行承諾。”

“太好了前輩,有您出馬,鍾離肯定有救了。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說,如果她醒過來問我為什麼會說話,您就說您捎帶腳把我的啞巴治好了。”

“你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為什麼要裝啞巴,就因為你是蛇族嗎?”

鬼馬也不能對他和盤托出,隻能道:“對,現在江州全城對蛇族下了禁令,混口飯吃不容易,還請前輩幫個忙。”

“好說好說,我的那位故人他也在吧?”

“您說關小二爺?他在呢,一直守在病人身邊。我們快去吧。”

而實際情況是這樣的:關楚瀾將六扇門的紫藤花啃了個精光,頓時覺得甚是無趣,於是又撒丫子跑出去野了;而燕複塵又要護送羅蠶青出城,去到九千裏外的芍藥居;六扇門內眾捕快自覺幫不上忙,又礙於鍾離慕是女兒身,於是也沒有守在床邊,可憐鍾離性命悠關之際,卻無人在側照拂。

鬼馬與醫丐韋信一路狂奔,直往江州趕來。

“前輩,您身子骨是否受得了車馬顛簸?”

“我混跡江湖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竟敢小瞧我!”

“我並非小瞧前輩,隻不過是有些擔心而已。前輩,你為什麼救一人就要殺一人?”

韋信道:“生死由命來定,而命則由天來定。人本無生殺大權,所以救人不死者和濫殺無辜者都是悖逆天理者。我若救人不死,便是改了他的命數,誤了天道輪回,所以就必須再還條人命,以正輪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