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鎖玲瓏迷迷糊糊睜開眼,驚醒了累倒在床邊的韋信,鬼馬聽見動靜也急忙竄過來,笑道:“姑娘醒了?”
“是你!”鎖玲瓏這才回過神來,“這是什麼鬼地方,我要回妝宜樓!”
“我們辛辛苦苦救了姑娘的命,一個謝字都沒有,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你們救了我?若不是與你們交戰,我也不會墜下樓去,險些身亡。”
“姑娘可要分清楚,我與非毒不是一夥的,我乃江州六扇門捕頭鬼馬。你中了非毒的吊眉刀,正好以毒攻毒滅掉了你體內的蠱毒,反而讓藥毒反噬,險些喪命。”看鎖玲瓏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又逗趣道:“不過你中毒的樣子可漂亮了呢,藍紫藍紫的,跟牽牛花一樣,哈哈哈哈……”說罷仰天長笑。把鎖玲瓏氣紅了臉。
韋信道:“不要再開她玩笑了,她剛剛恢複,氣血不穩,讓她靜養些吧。”
這時鎖玲瓏才注意到床邊的神醫,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沅水江畔醫丐韋信前輩嗎?瞪大了雙眼道:“神醫……你,是你救的我?”
醫信驕傲地捋著胡子道:“除了我,誰還能解這幽竺草之毒?不過姑娘,你體內已經沒有了幽竺草的藥性,此後也難以再用蠱毒。”
“這倒無妨,隻要我回到祈聖教,自然有辦法再浸藥浴,可是神醫……聽聞您是救一命就要收一命的,這……您是取了誰的命來抵了我這條命?”
還沒等韋信開口,鬼馬就又開起玩笑來道:“這還用問,難道姑娘不知道你從樓上墜下來時是砸到了誰的身上?那可是晦明龍塘的二少主啊,江湖人稱小二爺。二爺趁著還有一口氣呢,說要還你的恩情,就拜托醫丐那他的命抵你的命,這才把你救回來的。”
鬼馬當成玩笑講,姑娘卻沒有當成玩笑聽,眼眶頓時就泛紅了,念道:“我與他素不相識,又何來報恩一說?”
“不是吧,姑娘難道忘了,昔年在千瘴林你可是救過他一命啊!”
鎖玲瓏囈怔了半天道:“我想起來了,那年在千瘴林……原來救我的人是他!”
鬼馬和韋信麵麵相覷道:“什麼,他救你?”韋信一拍腦門道:“又上那小子的當了……白送他一條人命!罷了罷了,既然這裏沒事,我要回去看看燕少俠如何了,這世間還有我醫丐醫不好的病,也是奇了。”說罷笑嗬嗬地往外走……鬼馬心裏也是嘀咕:也不知道這老頭子心裏怎麼想的,上了別人的當還破了規矩,居然能笑得出來。
這邊關楚瀾被言真一路引到佛堂,巍峨的佛祖慈眉善目看著來人,他先是躬身一拜,眉宇之間泛起絲絲悲憫,仿佛通過佛祖的眼,看到了世間百態,那眸子裏明明裝著汪洋般的清淚,卻是一滴也倒不出……
“關少俠,佛祖座下一盞孤燈,便是燕少俠的永魂燈。自音真去後,便是象真一直守燈,如今象真也去了……這盞燈便冷了。”言語之間盡是悲戚之意。關楚瀾看過去,那裏確實有一盞玄燈,青烏的燈身,蓮花的底子,中有一根細細的燈芯,卻也冷了。
“關少俠,貧僧有一不情之請。”
關楚瀾這才回過神來道:“法師請講。”
“燕複塵已不再是我佛門之人,更不屬我大林寺,如今請燈的人不在,守燈的人也去了,實不該在此繼續燃香以供,還請少俠把這香燈請走吧。”
“法師這是要斷了燕子的退路。”
言真法師跨過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道:“苦海無涯,無人能渡他……”
關楚瀾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紅,回道:“當年音真法師不為一己之私,隻為普度眾生,才為莫念請回此燈,燈從佛祖掌中而來,豈有回還塵世之理?法師,這燈不能離開大林寺!”
“堂堂大林寺,豈能容不下一盞佛燈?可是守燈之人又在何處?”
“燕子與大林寺此生緣絕,寺內自然沒有可以為之守燈之人……”關楚瀾頓了頓,仔仔細細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法師看我可有慧根?”
言真法師驚詫地看著他道:“少俠是想皈依我佛,隻為守這一盞永魂燈?”
“是也。”
法師道:“論才智少俠當然是人中翹楚,可是與我佛門機緣尚淺。天家之後,末世之秀,紅塵事亂,當斷未斷。且恕貧僧不能如少俠所願。”
關楚瀾正欲反駁,一位青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眼角掛滿了淚,正是羅蠶青,莫歸緊跟其後,囁嚅道:“師父,我實在攔不住她。”
“敢問女施主……”
“我是羅蠶青,為燕複塵的永魂燈而來,求法師給我個說法。”
關楚瀾望著此時的羅蠶青,終於墜下了兩行清淚,隻得轉身麵向佛祖,道:“丫頭,看到你今日,我便想到了七年前,晏長歌一襲紅衣跌跌撞撞地闖入大林寺……蓬頭垢麵,狼狽不堪。卻是因果循環,癡情錯念!這苦果本不該由你來吞咽,後悔嗎?”
羅蠶青頹然倒地道:“以無悔了此生。”繼而對言真法師道,“既然二爺不能皈依佛門,那便由我來守這永魂燈罷!”關楚瀾饒是料到她會如此說,聽到之後還是止不住地驚詫,道:“丫頭,你今後的路還很長,實不該……”
“二爺不要再勸了,我意已決!法師,我自幼喪親,隻有姐相依為命,可是她竟也被人殺害,如今我無牽無掛,六根清淨,還請大師為我剃度,我願一生青燈長卷,常伴古佛……”說吧將頭叩得“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