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秋佇立在大理寺大牢之內,寒氣侵入他的體內,五髒六腑仿佛都被凍結一般。
李天又逃了出去,可這怎麼可能呢?且不說魔盜團三人被扣住了手銬腳鐐,何況大理寺大牢是建在地下,根本無法穿牆而出。
隻有一種可能:有人故意放了他們。大理寺之中,必有內奸。
薛少秋又去細細查那幾個倒在地上的把守官兵,發現他們既沒中毒也非受傷,隻是吃了迷魂藥。而旁邊並無酒菜,根本無從下藥。
迷魂藥,隻可能是他們自己主動吃下去的。
想到這裏,薛少秋不禁背後開始冒出冷汗。
萬花樓前,李天正和聶小纖告別。
李天道:“師妹,難保大理寺不會再回來捉你,你盡快收拾,離開萬花樓吧。”
聶小纖垂首道:“可我能去哪呢?天下之大,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李天默然半晌,輕聲道:“你去燕南山,找一個叫魏筠的人。你雖忘了他,可他勢必不會忘你。”
聶小纖抬頭問道:“我與他之前……”
李天神色微動道:“他是你唯一愛過的人。”
一句話中,卻是飽含了多少蒼涼和無奈。
李天又道:“如今你退出了魔盜團,於江湖上也隻是一介布衣,燕南派不會為難你。”
聶小纖眨著大眼睛道:“師兄,那你如今要去哪呢?”
李天道:“我們稀裏糊塗被放了出來,薛少秋一定還會再來找我的,我便去個他能找到我的地方等他就是。麒麟角的事,終究得和他說清楚。”
聶小纖脫口而出道:“你瘋了?你身上背著九條人命,回去便是死路一條。你當是鬧著玩的?”
李天歎道:“我雖不是什麼君子,可也不想被薛少秋看輕。不辭而別,不是我李天的風格。”
聶小纖不再說話,隻輕輕歎了口氣。
李天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蹙眉道:“可剛剛在大理寺牢中,那人到底為何要放了我們呢?而且……師妹,那人怎麼倒像認識你似的?”
聶小纖聽罷,神色慌張道:“不過是多看了我兩眼罷了,如何是認識了?”
李天也不再追問,抱拳告別:“師妹,你盡快上燕南山便是。你我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聶小纖眼眶裏已滿是眼淚,道:“還會有機會再見嗎?”
李天歎道:“若能永不相見,於你我未必不是福分。”
聶小纖拭掉淚水,哽咽道:“師兄珍重。”
李天咬緊牙關也不答話,隻狠下心來轉頭離去,可淚水還是在那一刻漫上眼眶。
終究,魔盜團還是散了。
聶小纖目送李天的背影離去後,並未進萬花樓。她環顧左右,見周圍沒什麼人注意她,便躲到角落,將自己那張臉埋在長袖之下。
長袖擋住的,是從脖頸往上慢慢撕去的人皮。楚楚可憐的皮囊被扒掉之後,露出的是一具煞白麵具。而麵具下,是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長袖一揮,抖出一件白色鬥篷。鬥篷披於身上,她終於又從聶小纖變回了那個仙風冷麵的白衣女子。
安府中,安大人正在後花園賞花。
正是春日爛漫的時節,園中之花開得正盛。安大人走走停停,見到最嬌翠欲滴的花朵便輕輕摘下,然後放入嘴裏,一口口吃掉。
就算有些最豔的花朵帶刺,安大人也吮吸不誤。一朵朵鮮花如同一盤盤珍饈,飽了安大人的口腹之欲。
白衣女子跪於安大人麵前,讓安大人停下了腳步。
安大人並不低頭去看她,隻用舌尖舔舐著手中的花瓣,緩緩問道:“事情可都辦好了?”
白衣女子臉色有些微紅,但聲音依舊清冷道:“李天身上確實沒有麒麟角,我已貼身搜過。所以他給我們的,應該就是聖上命劉大人帶出城的那件。”
安大人咽下口中的花瓣,冷笑道:“看來我沒猜錯那個皇帝老兒,他確實想瞞天過海,用假麒麟角騙過我。”說罷斜睨著白衣女子又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收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