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關於青春與夢想。
【引子】
“你聽我說。今天淩晨五點,我殺了一百多個孩子。”
“你說什麼?”光著膀子穿著短褲的邵刃寒,立馬清醒了一半兒。前一刻他還在抱怨,大早晨咣咣敲門,也不讓人睡個好覺。現在他禁不住用床單抹了一把臉,抬頭盯住他十多年的鐵哥們兒,李綸。
“淩晨五點我送貨的時候,在盤山道上,本來靜悄悄的連個鬼都沒有。到拐彎的時候,迎麵過來一輛車,白的,大客。山道上沒有欄杆兒,我沒躲過去,眼看著那車乓的一聲栽歪下去,那下麵就是個懸崖。”李綸一巴掌拍在自己滲著汗珠的腦門兒上,咬著牙慢慢蹲在地上。“我……我下了車跑到底下去看,車完全翻了,密密麻麻躺了一層的孩子,有斷了胳膊的,有折了腿的,疊在一起……我車都沒要,用兩條腿跑回來的。”他喘著粗氣,眼球裏充滿血絲,下巴上還有隔夜發青的胡茬兒,挺拔的身材蹲成了一團。本來挺好看的一張臉,在熹微的晨光之下,顯得如此落魄頹唐。
“操,怎麼會?”邵刃寒禁不住站了起來,一手試探著按上李綸的肩膀。穿著人字拖的腳在地板上狠狠一跺,卻也沒發出什麼聲音。“嫂子……嫂子知道嗎?不知道?”他哈下腰收緊手掌狠狠抓握李綸厚實的肩膀,用力搖晃。“你他媽的……不行,別急,別急。”邵刃寒自己先自言自語了一番,又重新一拳敲在李綸後背上。“不能告訴嫂子,她一準兒讓你去自首。快點兒,收拾點東西,我給東子打電話。他是開黑車的,趁天沒亮透,趕緊的,出城躲兩天。你他媽蹲個頭啊。”站起來四處翻箱倒櫃的邵刃寒一腳踹到李綸腰上,看見他慢慢抬起頭,咧開嘴,樂了。
“臥槽?”
“傻逼。”李綸幹裂的嘴角撐開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腦殘真是一輩子的事兒,你丫還真信了。哈哈哈……”他一拳頭砸地上,指著邵刃寒張皇失措的臉,笑的前仰後合。那該著了挨千刀的臉上表情猥瑣無比。“你忘了我告兒你今天早晨來看科比?這腦子,嘖嘖……”
“我……我……靠。”邵刃寒表情僵了一下,呼吸漸漸急促兩下也跟著笑起來。“你就耍我一準兒行。”在鎚上毫無力道的一拳在人左邊胸口兒,一走一過帶了沙發上的遙控器摁開電視。
“現在是早間新聞。我市今晨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輛白色校車被撞落崖。據統計現已死亡57人,失蹤33人,另有12名傷者正在搶救中。據悉,事故發生時間大約為淩晨五點,肇事車輛為一輛藍色皮卡,車牌號為……”
【Chapter1,消失的男人】
5。17特大惡**通事故,正式立案。
臨近畢業,剛剛進入刑警大隊實習的殷二子,可真是“躬逢其盛”,迎麵撞上了這“三十年一遇”的大案,居然還加入了專案組。
薑隊長對這有經驗,在案發第一時間一聲令下,封鎖交通。這麼大的事兒,鬧的整個城裏人心惶惶,市民們抱怨歸抱怨,都還算配合。
然而最糟的狀況還是發生了。一號嫌疑人李綸莫名其妙地從這座戒備森嚴的城市裏消失。CCTV新聞早就已經打草驚蛇,況且這條蛇自己也驚的不輕,於是就也不避諱,一夜之間通緝令鋪天蓋地,懸賞捉拿——卻依然一無所獲。
“肇事逃逸……撞死這麼多孩子,肇事逃逸,這這,簡直令人發指!”小劉研究生畢業,沒什麼實戰經驗,就連髒話的詞彙都貧乏,翻來覆去地罵來罵去,也還是那麼四個字“令人發指。”
殷二子沒搭理他,繼續翻著自己手裏的照片。明明念書的時候這類照片見的不少,真到了自己手裏,還真有點手抖。薑隊長看得起他,叫個剛畢業的學生跟著參與專案組的調查,不為別的,隻因為他“知心哥哥”的名號。
沒錯,姓殷,名仕,字二子,雅號“知心哥哥”。他就強在一個脾氣好,看上去總是有那麼點缺心眼,沒壓迫感,跟誰都能溝通的舒服。薑隊長的意思,是叫他和嫌疑人家屬好好溝通一下,爭取找到線索。
現在,我們的知心哥哥殷二子走了個神兒,回想起薑隊長對他的誇獎:“我就喜歡你小子,一臉的缺心眼兒模樣。”他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手裏還握著一個腸子流滿地的死孩子照片,整體形象詭異莫名。忽然腰上給狠狠捅了一下兒。“李綸他媳婦來了。”
殷二子猛地打了個激靈。我我,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筆錄……他把求助的視線轉向小劉,最後問了一次。“真的是我自己去?”
“去吧你就,墨跡。薑隊說了,按你的想法來,行不行還有他兜著。”
殷二子深深吸口氣,走進那四麵裝飾鐵欄杆兒的審訊室。亡命之徒的妻子,真帶感。
可是見到人的時候,殷二子卻覺得有點意外。居然不是那種黑幫媽媽桑的感覺,絕對不是。
“你好,我是,李綸的愛人。”女人低著頭,白皙的手緊緊扣著肩膀上的Gucci包。殷二子粗略目測了一下,包大概不是假的。因為她的波西米亞裙和絲綢襯衫,看上去挺舒服,很職業化的舒服,像個高材生。她果然帶著眼鏡兒,臉色蒼白,有黑眼圈,眼睛紅著。頭發沒燙,沒染,簡單地紮了個發髻,估計昨天也沒洗。
“來,喝口水吧。”殷二子一見美女,語氣本能地緩和下來。“虞白,25歲,結婚三年了,是吧。”
女人點點頭,真是個漂亮有氣質的女人,二子看的心都軟了。“別太緊張哈,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兒……”
“我知道。我會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女人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沒塗指甲的白皙雙手慢慢攥緊了包,頭也不抬。“昨天晚上,我在家也看了一點關於法律的常識,還問了律師。李綸這種狀況——努力努力——可以不判死,是吧。”
她的聲音顫抖還帶著哭腔,表情卻異常克製冷靜。看的殷二子差點亂了方寸。他把手裏的黑鋼筆轉了一圈,咽了口唾沫,文明禮貌回應。“這種事兒,不是當事人故意,再大的事兒也能算‘過失’——所以,隻要積極配合,很有希望。”
女人指甲深深陷進包優質的皮革裏。“怎麼著都行,”她深深吸了口氣。隨著話語慢慢歎出來。“賠多少錢,蹲多少年,我這裏都積極配合——隻要他能活著就行。”
女人這種動物真是可怕,弱不禁風的小身體裏,仿佛總壓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殷二子看得輕咳了一聲,盯著女人白皙的額頭,說:“事在人為。隻要積極配合,我們不會為難他的。可是說一千道一萬,得先把人找著啊。現在我們連人都找不著,這事兒一拖下去,性質可就變了,這叫‘肇事逃逸’,後果嚴重的多。他人在哪兒,我先不問,你能不能聯係到他,盡早讓他自首,省了我們的麻煩,也省了他的麻煩——這論理不是我該說的話,但我總不能眼見者你們這麼年輕就……”
女人聞言,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捂著嘴。“我還真不知道。他走的時候都沒告訴我一聲。”
果然。“男人嘛。我也有事兒瞞著我女人。”因為我連女人也沒有,李綸這小畜生真有豔福。殷二子又搖搖頭,語氣寬慰。“怕你勸他自首?你看看,一準是。自首怎麼了,坦白從寬,坦白真的從寬,怎麼男的都不信呢。不信法律。真是真是。——一準兒去找那麼些狐朋狗友去了吧?嫂子,你信不信得著我?是,我和你也不認識,隻是今天一見,覺得你是個好人,這麼好的女人,不該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我職權範圍以內能幫我的,我盡最大努力幫你,但是,你得配合我。”殷二子搖搖頭,一副惋惜的樣子,偷偷用餘光瞟女人的表情。
“嗯,有什麼我能做的?”女人慌忙點頭,卻顯然並不真的信任他。殷二子周旋半天並沒達到套話的效果,手心裏早結了薄薄的一層汗,在桌子底下攥緊了拳頭。老子堂堂犯罪心理學高手,一定周旋到低。
我不能急,他們急死了,我也不能急。一著急,就全輸了。
於是他煞有介事地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職業,收入,年紀。
“27,幹貨運的,去年買的這輛車。雇人,有時候自己也開,早晚班。收入的話,做買賣也沒有特固定的收入,有錢就花,沒錢就讓我省著。”女人仍舊沒抬頭,小心翼翼把握著分寸,力求說的不多,不少。
調查資料上寫的都一樣。
殷二子稍稍寬心,話鋒一轉,忽而有點曖昧地笑了。“幹這行的不少賺,也不是誰都能幹的哈。還真是個青年才俊,和你蠻配。其實我好奇,我就是好奇,八個卦,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女人笑了。這一次,女人是真的笑了,她陷入了甜美的回憶。
“什麼啊,累死累活的一天,起早爬半夜。”女人笑的有點羞赧,用指甲敲敲桌麵,指甲並不長。“大學,全都白念囉。”她揚起頭,笑歎,笑容在蒼白的燈光底下顯得很鮮活。“對,他和我一個學校,A大。沒什麼啦,說是名校,上課也是一樣的睡覺。嗯,他是我學長,學中文的,想不到吧?那時候,好歹算個才子,我無知的很,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女人慢慢放鬆了心情,說話也不再那麼一板一眼。“他能裝的很,仗著自己人模狗樣,常常上個台,參加個主持人大賽什麼的。後來做了學生會主席,還以為自己挺風雲。噗,其實是我覺得他挺風雲。”
“他愛演話劇,老土吧,那時候他們自己辦的劇團。我大一,他大二,迎新晚會上,我早就認識他啦。後來他說要排曆史劇,這幫兄弟還是挺買他的帳的,編了劇本,有一個劇本是霸王別姬。我會跳一點民族舞,就演了虞姬。霸王是他,呸。我記得當時大家是這麼介紹他的,他叫李綸,羽扇綸巾的綸。可惜不愛拿羽毛扇子,愛耍大刀。”她說道這裏,笑了,眼睛亮亮的,殷二子也跟著笑了。二子畢業不久,對這類似的風流往事理解的很。接茬問,“他當時肯定挺帥的吧。”
“可不是嘛,跟個老男人一樣,念台詞念的特溜,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可能是入戲太深,可能是我入戲太深,我一下子就感動了,傻乎乎覺得他是個大英雄。小兄弟,讓你見笑了,很幼稚吧?”
殷二子也樂了,大概這李綸嫂講的太入戲,溫馨的很。“男人嘛,被自己的女人信仰,是挺幸福的一件事兒——你還真姓虞。”
“噗,巧合。”
“能開得起來劇社,辦的起來話劇,肯定號召力挺強啊他。身邊一群兄弟也特挺他不是?還是學生會主席,自己還能開得起來貨運,一準兒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接著拍。
“他那群兄弟,一個個的,都比他強。就是都不愛學習。哼,一到考試,扯著我問題,口呼,嫂子,你不能不管我們這群江東父老,萬萬不可啊。”
講到這兒,倆人拍著桌子,相視而笑。“在我的指導下,他們都沒掛過科。隻有李綸,朽木不可雕的,大一英語掛了三次,最後找老師過的,笨死了。”女人說著吐吐舌頭,俏皮的真像當年的那個大一女孩。“都說畢業就分手,他畢業那天,我怕的要死,他說要找我,我就去了,他說,畢業以後沒準還需要考英語,所以,你我也就不甩了,湊合一輩子吧。——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英語,真的。”
“我去,好萌的學長。”女人笑的擦擦眼淚,接著講。“我那會兒哪有什麼屌絲的概念哦,隻是覺得能力很強,我以後一定能跟著他過上好日子。大四那年沒有課,我們同居,他賺三千,我賺一千五,租房子一個月兩千。於是我才知道,誤上賊船落,英雄什麼啊,英雄都是叫錢憋死的。”講到這裏,不好笑了。
殷二子覺得和這女人特別談的來,都是命運相同的窮二代。“都一樣,我房子月租八百,還是個八平米沒窗戶的火柴盒。”
“後來,他把工作辭了,告訴我說,穿身上那些個便宜貨,不適合你。還是他那群兄弟幫的他。老六,山子,周遊,都是一等一的好兄弟。湊的份子,做買賣,弄淘寶店,開廣告公司,窮了我都抱著他哭過,好再一年以後,他開始發現貨運賺錢,哥們兒幾個開買賣的,進國企的,也都有了起色,他買了輛卡車做物流,終於幹起來了,還能雇個人,他告訴我,Gucci,愛馬仕,我喜歡的,他都要給我賺來。今年還打算擴建成貨運公司。”殷二子聽的如了迷,女人就這麼順著往下講。
“最近的這個活,是氣壓閥門,給的油水特多,活兒緊,他親自出馬。去的時候是淩晨兩點,我故意摟著他,真暖和。他小心地扒開我的手,悄悄走,我都知道。他一天都沒回來,也不給我打電話。第二天早晨,他的通緝令,貼到了我們公司門口兒。”
李綸,羽扇綸巾的綸。這個風流倜儻的學生會長,青年才俊的小老板兒,在5月17日淩晨5點,親手撞死了一百多個孩子。
【Chapter2,霸王就是流氓】
拿到殷二子列出的“李綸兄弟名單”,薑隊愣了一下就樂了。“你小子還真能耐。”
殷二子憨笑,“按老大的切入點來,進展就快。”
於是按圖索驥,專案組的四個人擼著名單找李綸的這幫子兄弟“李綸那小子啊,就是個小流氓兒。他風頭一直特別的賤,老師喜歡,社會關係硬,女人緣好。念書那會兒,一手當了著學生會主席,一手把了我們的校花虞白,看的哥兒幾個這個眼饞。他說這叫‘愛江山更愛美人兒’。當時不還有那麼一首歌是這麼唱的,東邊我的美人西邊黃河流……他每次唱歌必唱。那時候我們多二啊,找不到和MM說話的理由,說一句都麵紅耳赤的。終於有一天MM成了嫂子,我們哥兒幾個還巴巴地逃了半學期的課,求虞白嫂子給開個溫馨小課堂。”
此時此刻我們的便衣殷二子正坐在名單上的“山子”對麵,查點資料攀上校友,再容易不過了。全城上下對李綸議論紛紛,套個話兒攀個老鄉,反倒不是很難。
“哎呀……”山子喝了點兒小酒,滿臉通紅,長籲短歎。“他啊,是個混世魔王,就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兒。有次他說,我要辦個比賽,叫大家唱唱歌樂嗬樂嗬。來報名吧。結果短短一周之內,學校的公章全部搞定,拉來的公司裏甚至還包括了一家影視公司。聯係媒體,楞是讓校長覺得有意思,開成了幾所高校的聯盟。臨開場當天,不知從哪裏又搞來了幾個跳舞特別風騷的妹妹。據說是幹——那個的。”山子忽然神色詭秘起來。“他下手一點都不軟,借著上下打點的借口,賺很多錢——私吞啥?人家做的是生意,這買賣正大光明。”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總是很愛吹,以證明他自己的人生有所意義。山子說的麵紅耳赤,揮斥方遒。“我們跟著他幹的,都是元老。不信你問問,當初那‘暢想’唱歌比賽有多火,問問你就知道了。最後分錢的時候,嘖嘖。我們幾個都是這個數。”他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故作神秘的不多說,第二天虞白手裏就多了個LV包,李綸說是仿貨,嫂子還跟我們說,現在的仿貨質量真不錯。”
大概說的太多,對麵的山子又悶了一口牛欄山,以潤嗓子為目的,結果變得更加焦渴。殷二子趕緊遞上礦泉水。“那時候我們去夜場混,一提他,從來不用花錢進門兒。——我還真有點渴,謝謝——嗯。要說李綸有什麼毛病吧,就是下手太狠了。他家其實沒什麼錢,農村,赤貧,這是真的。他遇事兒就愛賭,全身家當恨不得都押進去——大概是真正窮恨了窮慣了的人,不怕失去。他有太多事兒虞白不知道了,真的,我們誰也不敢稍微說多一點兒,畢竟嫂子太單純,李綸又裝的太像個人。”
這山子是不是有點缺心眼兒,竹筒倒豆子全說給我,就不怕老子是便衣麼?殷二子越聽越詳細,內心憤怒無比,老子就長得這麼不像警察麼?!可惜殷二子相貌實在溫吞,看不出來他憤怒,隻是看見他溫溫潤潤地問。“黑白兩道混得開的那種?對一個無親無故,還在念書的孩子來講,很不容易啊。”
“那是。”山子夾了口黃瓜,表情慢慢沉澱下來。“山爺——最佩服的幾個人裏,就有李綸。哦哦,還有拿破侖。”
“還真就那麼能耐?”殷二子楞了一下還是樂了。“那現在你們還有聯係麼?”
“……快一年了吧,沒見著活人,逢年過節,還能收到他的短信,沒忘了我們這幫子人。”
臥槽。殷二子在心裏劃掉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調查再一次陷入了僵局。自5月17日淩晨五點之後,李綸就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難不成他真有通天本事,能把自己都給變沒了?
此時對李綸的追捕已經擴展到全國,事故中僅剩的12個孩子昨天又死了一個,呼吸衰竭。微薄貼吧上蓋了成千上萬的愛心樓,紛紛向社會各界,募捐——責任人沒有找到,可是孩子的傷勢已經刻不容緩了。其中傷的最重的是小寶和麗麗,一個已經摘除脾髒,這幾天又出現了腎衰竭,可愛的小女孩麗麗已近失明——她才十二歲。
還有一消息,這幾天虞白公開在網上高價出售他們的那套三室一廳。不少人紛紛說這是在危機公關,博同情,抓眼球。網上盛傳一句話“李綸,你媳婦喊你回家吃飯。”
隻有殷二子和專案組的人知道,在密切監視下,虞白整夜沒合眼,忍著家長的侮辱謾罵,為得病的孩子跑前跑後,聯係一聲,求爺爺告奶奶叫人救救孩子。
她鬢角的頭發都白了。
殷二子憤憤地想,李綸,真他媽的是個畜生。
【Chapter3,找邵刃寒,我猜的】
專案組的四個人連夜碰頭,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對策。這四個人,都和虞白見過麵了,不知道是李綸這小子瞞的太嚴實,還是虞白根本就是個白癡,他們全都一無所獲,铩羽而歸。唯一用三腳貓功夫套出來一點話兒的殷二子,隻是做了無用功。
“我說把這女人也關起來審審得了!”小劉氣的想拍桌子,礙於薑隊長的麵子,還是選擇了拍大腿。
薑隊樂了,“你小子這麼不惜香憐玉,小心討不到老婆。”
殷二子聽倆人調笑,隻覺得更加煩躁,捂住太陽穴低著頭,苦大仇深地冥想。
薑隊看在眼裏,不說話,繼續跟專案組的幾個說些閑事兒,聊些閑磕兒。直到幾近淩晨,小劉和老陸都急了,薑隊還是不說話。
殷二子幾乎把資料翻爛,在一張名單上畫完最後一筆,完全沒注意到大家都在看他,大家都急的心裏發癢。
“怎麼這麼安靜啊?”殷二子後知後覺,看看他們仨。
“這不都等著你呢麼。”薑隊笑了,一如既往,陰險而又燦爛。
“薑隊長,我能不能去查一個人。”殷二子試探著問,薑隊笑而不語。“以便衣的身份,不,不要名分。因為,咳,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不,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們忙你們的我去找他聊聊死馬當活馬醫我長得這麼不像警察不會打草驚蛇……”
“誰?”
“當年唱歌比賽亞軍,邵刃寒。”
一天後,仿古街茶館。
這幾天,殷二子把這套不入流的三腳貓功夫用的忒溜。遠遠看著戶外座裏拿著電話不住點頭的男人,裝作並不認識,摁掉手機,焦躁搜尋狀。
果然,殷二子的手機響起來了!幽靜的茶館門口回蕩震耳欲聾的《最炫民族風》
“啊,你好你好。我已經到了……”
“我是邵刃寒。殷弑先生麼,我想我已經看到你了,你轉過來,我在揮手。”
“喔喔,好好。”殷二子收了電話,徑自走過去。這個邵刃寒,和大學畢業照裏的居然沒有什麼區別,那麼一張年輕的臉,卻不知道為什麼,顯得少年老成。
“你好。”殷二子伸出手,邵刃寒抬起眼睛看他,看得他忽然有點心虛。邵刃寒卻自然的很,抓過他的手,攥了握一握。
“你跟照臨的老伍什麼關係?我上網一看,就驚了,六把刀還開到網上來了?前輩真有範兒,緊跟時代。”殷二子不知不覺拿起邵刃寒已經點好的西湖龍井,啜飲一口。
“據說老爺子是我幹爹。”邵刃寒樂了。給自己又斟了一杯。“我是粗人,隻會喝,茶禮不是很懂,見笑。”
“隨意就好,隨意就好。”殷二子幹笑。“還是的,我看中的那把別姬,看來這輩子是買不起囉,這個高仿品,隻能拜托你們這些行家。”
“技術上沒問題,就怕……”邵刃寒嘴唇不離茶碗,嘬口茶,瞥向殷二子。“我做的刀,都是伍老先生親自授權,不論仿製的像或者不像,都要加蓋照臨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