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所說的風乃是自然界之風,可白雪說的風是醫道中的六淫之首——風,所謂風、寒、濕、燥、火、暑六淫傷體,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傷神。
許歡見他雖麵對重重困難瀟灑依舊,心下佩服,可他不知道白雪認為一個人麵對困難便該給自己開開玩笑,笑得出來就有勇氣。
白雪看著許歡一身儒服,歎道:“傳說魯國公下令非儒而為儒服者殺,許兄之一身才華自是天下儒生典範,可在下所學之醫道,於我中土看來頗有些離經叛道,怕……”
許歡正色道:“大道蒼茫,路不過是腳走出來的,小生下定決心求書之日起,便拋下一切,願意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好。”白雪仰望天極,白雲蒼狗,緩緩講道:“我中土醫學,大抵以陰陽二氣為根,氣血,虛實,五行輪嚐為化,八綱辨證為骨,佐以髒腑經綸,所謂望聞問切後而司外揣內、見微而知著也。”
許歡道:“不錯。”
白雪道:“可這並非我所擅長……”
許歡點點頭道:“小生明白,雪少之所長在金創、毒藥兩件。”
金創救命,毒藥殺人。
名草堂多殺手,殺人者並不一定每次殺人後均全身而退,而江湖上的廝殺大多是劍創刀傷,所以幽武堂中便藏了許多講著金創之術。
白雪默默道:“毒藥一道,對你來說學之無用,我也隻有金創一道能講,你可願聽?”要知道那時的醫者或多稱為坐堂醫、大夫之類,地位低下,而這個金創之醫更是下下之流,仁人誌士不取也。
許歡哈哈笑道:“我天涯海角多漁民,海上常年勞作,形體勞損,最是適合這外家學說,還請雪少不吝賜教。”
白雪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右手,那本是一隻很快很好用的手,可惜已經廢掉了。
“好。”白雪道:“我曾去過一個很遙遠的地界,那裏的醫道是以人之形體構造為根本,佐以各種不可思議之儀器瞧病,所用之藥也並非我中原常用之花草,而類似方士煉爐的丹藥。”他又頓了頓,仿佛在想著如何組織語言,良久道:“我們不說那用藥,也不管這個儀器,隻講人之體。”
當下他自懷中取出一本西方常見的人體結構圖冊,裏麵又加上了他自己多年研究後總結的心得,從頭顱開始細細講起皮膚、肌肉、血管、骨骼之類基礎學問。
那個時代的人多崇尚入土為安,所以醫者也極少有機會接觸到解剖之學,那許歡也是一思想開放之人,不然也不會罔顧師徒之別私自出來求教他人,他被白雪這一講說仿若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隻覺得和從前所學全然不同,這兩種醫道究竟是孰優孰劣他已不能分辨,隻是如饑似渴的翻看著那本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