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錚”的一響,琵琶弦似斷非斷,調子突然峰回路轉,低低直下,嗚嗚厭厭,猶如怨人低泣,其中悲涼之感更甚一開始。
烏靜靜莫名的鼻子一酸,竟想要流下淚來。
杜鵑之舞戛然而止,自半空無力的摔落花叢中,猶如一隻斷翅驚鳥,無力撲騰。
此時,她低低舞動,舞姿已變得仿佛殘秋時猶在秋風中卷舞的最後一片落葉,美得那麼淒涼,美得令人心碎。
她已化作啼血杜鵑,身上的紅衣血光更甚,隱隱帶著不祥之兆。
這琵琶聲為何變得這般的淒涼,這舞為何這般的令人心碎。
歡樂過後的悲歌更是淒涼,便如筵席之後的人去樓空,曲終人散,那更見了樓高燈亮,冷清羅雀。
這種悲涼更是難耐,隻因它已經加入了寂寞和空虛。
一個人隻有真正的嚐過了寂寞的滋味,才會明白朋友的可貴,笑容的可貴。
人世間的苦已經太多了,她為何還要獻上這樣的一場舞。
夜朦朧,雨朦朧,人朦朧。
這是一場朦朧的盛宴。
空空蒙蒙之中,忽然天地間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杜鵑啼血,莊生曉夢,人間一舞,君心獨重。”
這本是無可奈何的歎息。
它來自何方,是來自那虛無縹緲的空靈之鄉嗎?
還是地獄深處的幽冥鬼境?
這是一個女人的歎息。
她的歎息聲很輕很輕,帶著種說不出的幽怨淒苦之意。
烏靜靜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這聲歎息——世上絕沒有任何一種音樂,任何一種聲音能比她這種歎息更能打碎人的心,縱然是秋葉的凋落聲,流水的哀鳴聲,甚至連月下的寒琴,風中的夜笛,也絕沒有她這種歎息聲淒婉動人。
聽到這樣的一聲歎息,實在是已經將人心都歎碎了。
這樣的一聲歎息悠悠而來,閣樓中眾人麵色一變,誰也撲捉不到來人的具體位置在何處。
陽春眉頭一動,身板雖然還是一動不動,可在他身旁的烏靜靜早已看見他握劍的手突然緊了一緊,蒼白的指節不見血色。
烏靜靜心中暗道:“這歎息聲是什麼人發出的,竟連陽春這等人物也會為她的歎息而感到緊張嗎?”
杜榮一口飲盡杯中濃茶,霍然起身道:“可是神教中小公主仙蹤到來?灑家有失遠迎了!”
“哈哈哈……好笑……”她雖然口中在發笑,口中說著好笑,可聲音中帶著的永遠都是淒淒慘慘的悲涼:“我拜月教一向在外人口中汙蔑成魔教,何曾你杜大當家的口中變成了神教……”
這話雖然沒有正麵承認了她就是小公主,可杜榮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他已經竭盡全力去聽音辨位,卻完全不能發現她在何方,這聲音朦朧,來處朦朧,仿佛自天際吹來,又似自地底幽冥上浮。
“這個……”杜榮訕然一笑,抱拳大聲道:“灑家大膽,敢問今日小公主前來,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