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靜靜竟然也真的一把抓過酒壇子,拍開紅泥封印,大大的喝了一口。
隻覺得一團烈火從小腹升起,“噌”的衝到了腦門,登時寒意盡消,人也馬上精神起來了。
酒,真是個好東西。
一口醇酒下去,烏靜靜已將什麼害怕,什麼秋意全都丟到腦門後麵去了。
她拎著酒壇子,斜眼瞄著豪命大聲道:“來!喝!!”
才一口,小姑娘已經醉了。
才一口,她竟然就喝醉了。
這是什麼酒?
豪命也爽快的接過酒壇,大大的灌了一口,他光著膀子一抹嘴巴,忽然看似隨意的衝一動不動的陽春問道:“楊兄可要一起喝一杯,秋意已寒,喝杯酒可以驅一驅寒意。”
陽春不答。
陽春不能答,他也回答不了。
“不要叫他!”烏靜靜醉醺醺的喊著:“他不喝,也不能喝。”
“哦?”豪命目光中閃動著奇異的神采,用一種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緩緩道:“這又是為何呢?”
他的聲音本來破如銅鑼,可此時開口竟好似換了一個人說話,低沉沙啞,引帶著難言的磁性,充滿了不能抵抗的魅力。
烏靜靜聽到這個聲音,忽然傻乎乎的笑了,“嗬嗬”,“嗬嗬”,她隻差沒流出口水來了。
“他受傷了,不能動,一動就要死掉的……”
這真是好姑娘啊,我們的烏姑娘對人真是沒話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說得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也不管這人到底是什麼人。
她真的喝醉了。
豪命龐大的身子微微一震,目光死盯在烏靜靜的臉上,似乎想看明白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經喝醉了。
烏靜靜麵泛桃花,醉眼熏熏,無意識的巴紮巴紮著嘴巴,上半身搖搖晃晃的,看樣子就要睡倒了。
這模樣實在不像是作假的。
那麼,她說的話究竟是醉話還是酒後真言。
豪命的麵色不斷變化,由赤紅變作鐵青再到粉白,他的內心中早已是天人交戰成一團。
目光由懷疑變成堅定,再變成決然,他目中充滿了決然之色,已經緩緩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掌,他想幹什麼?
他這一掌是對著誰去的?
霧猶如從地底冒出,絲絲滲出。
寒意甚。
寒冷一直都在,並不會因為你喝了一口酒,它便不在了。
它在等待,等待你這一口酒的暖意散去,到那時,隻會更加的寒冷。
所以隻能拚命的喝酒,拚命的將自己灌醉,醉了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醉了,每個人都會可愛一些。
烏靜靜已經醉了,豪命還沒有醉。
豪命還清醒著,他的目中最後竟然是殺氣,猩紅的殺氣。
在烏靜靜朦朧的眼裏,豪命好像在幹什麼,又好像沒在幹什麼,她努力想看的清楚一點,卻覺得眼皮子實在太重,實在有些抬不起來。
“要不睡覺吧,困死了……”
烏靜靜巴紮巴紮小嘴巴,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嗬嗬嗬……”她頭一歪就要倒下睡去。
“啊!!!!”
一聲尖利、淒慘,宛如來自地獄的女人慘叫聲劃破漆黑的夜空,也刹那間驚醒了烏靜靜。
她一驚,“怎麼啦?怎麼啦??”又嗬嗬嗬傻笑著倒下了。
她實在已醉了。
這是一聲被驚嚇到極致後才發出來的嘶聲哭喊,女人一般都愛哭喊,可這一聲絕不沒有半點做作,是發自內心裏吼叫出來的。
一定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這件事情也一定是慘絕人寰。
在這樣一個淒迷的冷霧夜裏,這樣的一聲女人慘叫。
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豪命的這一掌終於還是沒有下去。
他此刻沒有下去,或許他知道這一生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再下去了。
所以他心中仍有半分猶豫,就在此時陽春睜開了雙眼。
冰雪般的雙眼,冷漠而蒼白。
就隻這一眼,豪命的心也隨著這一眼落到了冰窟窿裏。
陽春已經醒了,他不僅失去了唯一的一個機會,隻怕也會失去生命。
陽春要殺一個人,沒有人敢說自己能一定不死。
豪命征戰沙場多年,麵對千軍萬馬之時也能做到笑談生死,可就在這樣一個混亂之城裏,這樣的一眼,他似乎看到了死亡。
隻有死亡的顏色才是冷漠而蒼白,死後的世界是一片荒涼的白漠。
他的手掌還在半空,任誰也看得出他的意圖。
“你這一掌不落下是對的。”陽春冷冷的望著豪命有些絕望的臉,道:“所以我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