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不答。
巫夢替他回答道:“女兒。”
第一次滄海見麵,白雪就認下了暹羅貓做他的女兒,從此江湖路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大海翻船,怒火焚身,無論發生什麼事請,這一人一貓都沒有真正的離開過。
有暹羅貓出現的地方,白雪就一定在這裏。
孟婆那蒼老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微笑,道:“你是對的。”
巫夢望著她的表情,又去看暹羅貓,隻見小貓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那一雙奇異的陰陽眼,她忽然心中一動,明白了什麼。
“難道那朵白花就是小貓??”
“姐夫??!”
白雪無力的點點頭。
多少世前的情人,今生化作你的女兒。
這是一個美麗動人感傷的故事,世上還有比這更淒婉的愛情嗎?
暹羅貓陪伴了白雪一路,她隻是靜靜的待在白雪的懷裏,默默的守護著白雪。
孟婆用那種看破了世情的聲音緩緩說道:“這已經是你的第七世,她求我放她離去,隻願再陪你走一段路,代價是付出一魂一魄永鎮孟婆湯!”
現在,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為什麼暹羅貓要來找白雪,為什麼也隻有白雪可以和暹羅貓交流,暹羅貓身上的種種奇異之處也可以一一說通了。
她失去了一魂一魄,再也不能做人,隻能化作一隻暹羅貓,默默的陪伴著他,直到有一天,他回到這裏,完成他當年的承諾。守著自己的前世情人,卻不能說不能愛,隻能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究竟她的心裏背負了多少的愛,現在,誰也不知道了。
白雪的喉嚨很幹,他失神的望著孟婆懷裏的暹羅貓,現在小貓已經喝下了孟婆湯,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一切,也忘記了他。
到了最後,暹羅貓搶下白雪的孟婆湯,自己喝下去,她是否已經終於放下,終於解脫了,白雪不知道,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裏被狠狠的挖去了一塊,冷風從他心底的大窟窿中穿過,有著說不出的寒冷和疼痛。
彼岸花開彼岸花,此岸心,一片潔白。
花開無葉,葉生無花。
相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過往多少煙花事,盡付忘川間。
多少塵間夢,盡隨黃泉轉。
待得開到荼靡時,花事了……
白雪的手捏的極緊,鋒利的指甲狠狠的紮在掌心的嫩肉上,流出了猩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滑下,滲進了奈何橋下三途河裏。
他問道:“剛才那孟婆湯裏的人影就是她?小貓搶過我的湯喝掉,是否也是不願我看清楚她的模樣?”
孟婆歎息道:“是她,不是她,還有什麼分別嗎?”
白雪道:“是,已經沒有分別了。”
孟婆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突然,漫野的彼岸花化作火紅,隻在一瞬間無聲無息的染上了猩紅的血色,隻見血紅色的花朵下無半片葉子,每株的莖上唯有血色的花絲在疊繞,像一隻隻血爪般在舞動。
遍地紅花化作另一種美,美的邪異,美的恐懼,美的死寂!透發出無盡的死亡氣息,讓人不由得膽寒。
“這是什麼回事?”巫夢被這種奇變嚇了一跳,依偎在白雪身邊,挽著白雪的手臂
道:“她們怎麼全部變成紅色的了……啊?姐夫你的手破了,在流血!”
“是他的血染紅了這一片白花。”孟婆也看著有些不可思議,呆立片刻,突然大笑道:“大喜不若大悲,銘記不如忘記,是是非非,怎麼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
就在那肆無忌憚的血海之中,傲然淩厲著一朵潔白的彼岸花,冰雪純潔。
“那……”白雪激動的渾身發抖,大聲道:“那是不是她?!!”
孟婆道:“她是誰,就要問你怎麼看了?”
白雪反手緊緊握住巫夢的胳膊,“那一定是她對不對,阿夢,那一定是她!!”他望著巫夢的眼睛,似乎可以從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往日裏隻有巫夢去依賴白雪,哪裏會有白雪去求得別人的支持,可見現在的白雪心情激動的極點,患得患失之際,才會分寸大失。
巫夢小心的點點頭,道:“嗯。是她。”
白雪反複道:“對!一定是她,一定是的……小貓,你等著,我現在就過來……”
奈何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白雪展開自己的身法,快速無比的越過孟婆,往那彼岸的白花飛去,孟婆居然也不做絲毫的阻攔,她隻是冷冷的望著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