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閉上眼,整個心間都是那半個玄妙的圓,猶如天馬行空,不可捉摸,良久他才慚愧道:“孩兒愚鈍,隻能明白三成......”
白水光嘴角含笑,道:“三成就夠了,已經很夠了,當年我花了三個月,才看懂一成,你已經比我強太多了,可惜......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否則......”
“娘,你別說話了。”白雪大聲道:“你會一直活下去的!一定!”
餘歌捂著胸口,冷笑道:“哼!她這一劍,實是燃燒了心血發出來的,這一劍之後,她即便是不死,也要折壽二十年!”
“住口!”白雪何嚐看不出來這一點,他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不要我說,我偏要說。”餘歌渾然不顧自己胸口的傷口,繼續道:“她料定了北域必亡,所以竟想要助你魔槍功成,然後阻攔我大軍罷了?!”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
白雪暴怒,身子一晃已經鬼魅般閃到餘歌的麵前,捏住她雪白的咽喉,赤紅了眼,道:“你再敢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
“殺了我?”餘歌毫不在乎,道:“殺了我?你別忘了巫家姐妹還在我的手裏。”
“哼!”白雪手上指力漸漸用強,道:“我殺了你!”
餘歌已經開始臉漲紅了,可她完全不在意,強硬道:“你不會殺我的。”
“你!”在那一刻,也許白雪真的動了殺心,就在此時,白水光突然喊了一下:“雪兒......”
“娘!”白雪丟開餘歌,掠回屋內,望著白水光,她已經全身毫無血色,便連瞳孔也在漸漸泛白,白的可怕,似乎那生命力也隨著血色在她體內褪去。
“記得我死後,把我也放進這口棺材裏。”白水光嘴角含笑,道:“讓我去陪你爹。”
“娘你不會......”白雪已經感到自己眼角有水珠在湧動,這些年,他無論多少苦,都極少流淚,可現在他已經快要忍不住了,“娘,你先別說話,我們先休息下好不好?”
“雪兒!”白水光緊緊的拉住白雪的手,用她的生命裏最後一絲力氣拉著,嘶喊道:“我要你答應我,讓我陪你爹一起。”
“好,我答應你。”白雪忍不住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她。
“你爹這輩子,風流太多,到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手裏?”白水光已經漸漸鬆開白雪的手,她緩緩的躺倒在寬大的太師椅上,目光已經渙散,看著她自己的世界,用一種充滿了甜蜜的語氣道:“那一天的陽光真好,我還記得自己在洗澡,突然一個年輕人闖了起來,跳進我的浴桶裏......他...雪兒,你看到了嗎?你爹,他在那裏...那裏...等......我好......”
她終於鬆開了白雪的手,也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啊!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白雪痛不欲生,他本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可畢竟他也是有父母的,還是轟動天下的大人物,可沒想到自己剛和父親相認,他就死了,這次也是剛與母親相認,她也死了。
“如果,我沒有遇見他們,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和他們相認,他們還會死嗎?”白雪在心底忍不住要問自己,“難道我真的是注定了孤獨,任何與我關係親密的人,若不是一個個離開,就是死亡,難道這就是我的命?”
從入關那一刻起,到底為了白雪死了多少人,有時候在深夜,他自己也快要數不出來了,殘酷的宿命,不公的人生,為何偏偏要為難這樣的一個男人。
現在,就連他的親生父母也為了他而死,他簡直已經生無可戀,感覺萬物皆空,實在沒有提不起任何的興致活下去了。
“也許我早該死了,當年就該死在春少的劍下!”白雪已經緩緩的舉起手掌,往腦門落下。
“隻要死了,就什麼痛苦也沒有了,原來轉了這麼大一個圈,我還是該死。”
他這一掌落下,真的什麼都沒了,也什麼都不需要了,他放佛也看到了遠處,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孩在秋千架上,衝著他笑。
笑的很開心,很明媚。
“不要!”白雪的手掌停在他腦門一寸之地,被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攔下。
“你想幹什麼?”
是餘歌的聲音。
餘歌將白雪拉回了現實,這個殘酷而無情的現實。
“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要讓我活下去?”白雪空洞的望著餘歌,她的身上龍袍染滿了鮮血,是那一劍的鮮血。
“既然你不要我死,那麼你就去死。”
他手一抖,竟將那左臂當做一口利劍,朝餘歌反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