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母子相認(1 / 2)

玄逸縱然有大海般的良苦用心,奈何他的徒兒全然不知。道靜完全沉浸在出逃給他帶來的暢快感覺中,微妙的負罪感使得他充分利用每一刻的時間來玩樂,做以前想做又沒有機會實現的事情。比如說用一整天的時間來品嚐沃野能找到的每一種酒,比如扒掉衣服紮進河裏遊水,比如嚐試著學習七弦琴。諸如此類,每天都有新花樣,

蒙慕的政務並不繁重,陪著道靜在這個初秋徹底的瘋玩了一回,實際上他也不是個能消停的人。

可是某一天,在受邀參加了紅長老孫子的滿月酒後,他的心裏浮現一絲隱憂。

天台山的主人不會想到,他同他的侍女討論無果的難題,會在不久之後同樣出現在這片大地上的另一個心裏。

紅長老的孫子頗有他祖父的風範,賓客還沒見到他就先聽到了洪亮的哭聲。蒙慕起先還擔心道靜會否感到心煩,事實上他對於這麼小的娃娃頗為好奇。很快的,目光轉移到了抱著娃娃的婦人和他的丈夫身上。這是一對夫妻,現在成為了一對父母。

爹、娘、孩兒,這三者間終生都係著血緣親情的紐帶。孩子的誕生,完整了一個家庭。他會繼承父親的意誌,會擁有母親的容貌。這就是道靜所能理解的極限。

所以他除了以仙家的身份送去祝福外,也有其它的感情和看法可表達。

當晚,蒙慕就失眠了。

從某種意義來講,他與道靜有相似的地方。他偏執的認為幫助就是施恩的另一種稱呼,而施恩的目的就是圖求報達。那麼受到恩惠的一方早早晚晚的要通過某種方式償還這份恩情,這樣才能達到一種平衡。

親眼所見,道靜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所以蒙慕也要比照做來。他們倆也不知道是誰影響了誰,以致於在這一點的認識上達到了空前的統一。當兩個思維方式相近的人湊到一塊,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其中一個為對方做過什麼,另一方緊跟著要想方設法的做到更多。如此下來,所謂的恩情就像債務一樣越滾越大,陷入了越還越欠、越欠越還的死循環。

如果他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大把的前輩都可以為他們指點迷津。可惜這種相處方式,在短時間裏迅速的增進了兩個人的友情,他們還自以為不錯。

但是緊接著,終極難題出現了。

能為道靜做的,蒙慕都已經做了。當他的“債務”清單中隻剩下最後一條救命之恩的時候,蒙慕覺得自己要是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就隻能死一死了。

可喜的是,一杯滿月酒除了讓他品到海棠釀的酸爽外,也給他帶來了新的靈感。

江南風味的午飯後,道靜沉浸在宮人講述的神怪事件中。他一邊指正其中的謬誤,一邊聽的聚精會神,甚至於蒙慕終於得到了機會敲他的額頭。

“嘶!我看你是欠扁了。”道靜呲牙咧嘴的捂著腦門,礙於旁人在場,他隻能發出口頭警告。

這段時間以來勇烈大王膽子見長,麵對道靜的時候不再小心翼翼,事實上他過去的拘謹也非常有限。

今天,蒙慕為他的公子請來了一位貴客。想到自己欠的債即將還清,他簡直開心的要飛起來。

道靜被拉到了王宮花園湖心的樓閣前,他一頭霧水的被推進門,在想問什麼的時候險些被門扇撞斷鼻子。

“大膽放肆,唉。”道靜習慣性的搖搖頭,開始好奇這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轉身前他的心裏轉了幾個念頭,不會是鹿箭,她要是來了絕不可能老老實實等在這裏,早就竄出來嚇人一跳了。也許是清虛真人,大家都知道的,清虛真人最近跟鹿箭走的勤,跟蒙慕也是舊相識,這位老好人來串串門也是有可能。

腦子裏走著神兒,道靜理理衣襟轉回了身,剛準備抬起手施禮,卻愣住了。

丈高的門扉擋住了日光,重重淡紫色的簾幕半遮半開,玉步輕移間珠翠叮當,走出來一個他最沒有想到的人。

南極夫人!

道靜的耳邊“嗡”的一聲,腦子徹底變成了空白。他就那麼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抬起一半的手頹然落下,下意識的擋在腰間。

亮白的日光透過鏤空雕花,落在兩個人中間,碎成一地尷尬。

其實南極夫人的反應也不比他好到哪裏去,如果她的師兄在場,那很有可能她會果斷逃掉。可惜今天沒有人能夠替她收拾殘局,所以再不情願她作為長輩也得開口。

“靜兒?”

無法掩飾的慌亂落聽道靜耳中,讓他更加緊張。他局促的站著,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說起來,他倒並不怪罪窮奇的無禮,那一刀讓他認清了現實。他不相信在以前受傷流血的時候,閱曆更深的旁人,比如雲蘇,沒有看出端倪來。

善意的隱瞞和惡意的揭露哪個更有益?道靜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他隻是覺得,既然知道了,就該了解的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