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有多混蛋我倒是沒興趣,我好奇的是你怎麼會提到鹿箭,這兩個人如何能相提並論?”
重黎心情好了很多,他攤開手道:“就像兩個巴掌,有幾個手指頭明明白白,我就喜歡這小閨女的單純。”
“那我恐怕你要失望了。”南嶽神君看起來並不認同。他拂著瀟灑的一把長髯,漫聲道:“你喜歡她是可以理解的,她其實是玄逸的劍靈!”
他看著對方驚訝的表情,笑道:“你不信?”
“這麼說,我是覺得她有種熟悉感。”重黎遲鈍的吐出這兩句話,這一刻覺得自己才是單純的那一個。
“不過,這太離奇了。是哪一柄?我都多少年沒見過玄逸使劍了。”
南嶽神君點了頭,補充道:“確切的說,是自從道靜來到天台山,就再也沒見他用過劍。你不覺得奇怪嗎?”
重黎的腦袋一時半會兒沒轉過彎來,反問道:“奇怪什麼?”
“他在與饕餮決戰的時候用的是九天玄雷陣,你也看到他承受的後果了。此時此刻太平無事,他反而把劍靈招了回來,是為了什麼?他在防誰?”
“你多心了吧?”重黎沒那麼多想法,當時他派人查過,饕餮的確是被殺死了,至於用的是什麼武器並不重要。玄逸跟饕餮關係不錯,這自己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大可以把饕餮交出去,也不必觸犯天規遭天愚羞辱了。畢竟朋友一場,他不忍心饕餮受雷霆都司的折磨。
麵冷心軟,說的就是他。
“沒想到玄逸的劍靈長的這麼可愛。”
對於重黎的榆木腦袋,南嶽神君頗感無力,他歎息一聲道:“劍靈隨主人,鹿箭小姑娘機靈活潑心地純良是沒錯。可是你看看她,就知道玄逸也是一樣的天真。”
“這話怎麼說?”重黎還是不明白。玄逸的確是他們中最年輕的一個,有想法,行動力也不錯,這不是挺好的嗎?天樞院那些張嘴“慈悲”閉口“萬福”的老家夥們,天尊有時都支使不動。是該多幾個玄逸這樣有幹勁的年輕仙人來做點實事了。
南嶽神君也不是不認可玄逸的能力,可問題就出在他太有行動力。自從百年前天台山開始正式推行德業考校,到現在玄逸那顆“傳道於人”的心就沒放下過。南嶽神君覺得凡人對於天道的理解還停留在“春天打雷,冬天下雪”的基本階段,在這樣的條件下推行道德教化有些操之過急了。玄逸擰著雷霆都司的意思,把吳越攥在手心裏,是想以此為試點,找到傳道的有效策略。可整個天下大的很,不是他的吳越這麼可控。
況且,吳越也並沒有成為他想象中的長樂之境。三平道一進來,不就吸引了大批的信徒攪得烏煙瘴氣嗎?可見凡人淺薄愚蠢是一代傳一代,早就印在骨子裏了。玄逸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讓所有人脫胎換骨吧?
再說了,凡人的素養進步太快的話,對神仙的要求就更高。縱觀九重天,哪一位願意幾百上千歲了再重新到人間學一遍的?
所以玄逸他就是孤軍奮戰,注定不會成功。作為同僚,南嶽神君不知道規勸了他多少次,可每一次都被辯駁的啞口無言。玄逸聽不進反對的聲音,隻怕過不了多久,他就該見不得反對的人了。
不是早就這樣做過嗎?
“長此以往,隻怕他要鑽進一條死胡同裏。”
作為玄逸的鐵杆好哥們,狂熱的支持者,重黎表示:“你再這麼說,咱們兄弟也沒得做。”
“他又不是要所有人都成仙,隻不過想讓他們活的更明白而已。人間的許多仇怨紛爭咱們看的最清楚,有時候你點撥他一下子,就會有完全不同的結果。咱們享受著人間的香火,這點小事都做不得?”
最讓他不明白的是,南嶽神君本人不也是從凡人修行成仙的嗎?應該比起自己來更能夠體諒凡人的苦難啊。
可就是因為南嶽神君在人間經曆頗多,他比重黎更清楚凡人的劣根性。人性本善這句話說的不對,在他看來,人性從來都是在搖擺中的。隻看利益在哪裏,他們就往哪個方向走。所謂善惡,不過是相對而言。
人間不可能沒有惡,如果真的沒有,那麼所謂的善也就不存在了。
相對於人間的律法來說,天規要嚴苛的多。這是因為所有神與仙都是生在天道循環裏的,他們可以沒有作為,但是一旦做錯,立刻就會被淘汰。
蘇上卿不就是個例子嗎?
“他又沒死。”重黎不喜歡蘇上卿,他的身上總是一股脂粉味。雖說這不是什麼大錯,但是拿這種豔情的香料供奉天尊,不就相當於給父母看春宮圖一樣嗎?如此大逆不道,流放祖洲算是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