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裕英俊的五官線條分明,劍眉微皺,黑色的眸子若有若無的眯了眯,狹長而幽深,溫柔的眉宇間染上幾分鬱色,說:“沈兄不必心急,此一時彼一時,誰說咱們不能反敗為勝呢?”
似乎意識到喬雪薇在場,傅明裕分明還有話說,卻又咽了下去。
喬雪薇垂著的眸子揚起,水色的視線斂過多餘的情緒,剛剛兩人的對話,她隻當是聽不懂,懵懵懂懂地問,聲音單純:“表哥說的是誰?誰要與我們沈家過不去?”
沈榮不打算繼續下去,連忙岔開話題,笑說:“不過是覬覦我沈家地位的人罷了,我沈家家大業大,這樣人多了去了。表妹日後住在沈府,時間久了便都知道了。”
喬雪薇懂事地點點頭,一臉單純。沈榮武功高強,聽力也非尋常人可比,因此即便外麵聽牆角的人用風聲做掩護,沈榮也能察覺。
上一世她身為沈家長女,卻為承擔起任何責任,由母親護著,哥哥寵著,有沈家做靠山,又尋得一門好親事,可謂事事如意。現在想來,看似平靜的沈府,實則暗濤洶湧。
沈益戰死沙場,九房姨太太莫不各自有各自的算盤,有兒子的三房都拚盡全力想得到世子之位將來承襲候位,沒有兒子的便想靠女兒尋一個靠山。沈府內部分崩離析,外麵又有朝廷對沈家的兵權虎視眈眈。
喬氏要強,但終歸是女子。身為沈家長子沈榮,身上的擔子可想而知。
喬雪薇一陣心疼,暗暗觀察沈榮的臉色,雖收拾整潔,卻難掩憂色。默默為他換了一杯熱茶,喬雪薇小鳥依人地伏在沈榮膝頭,看著窗外,風漸漸停了,雪越下越大,她抬頭問:“表哥,不如我們去外麵堆雪人可好?”
沈榮一愣,看著喬雪薇那張喬淨的小臉,輕輕點了點頭。
推開屋門,是難以抵擋的寒氣。喬雪薇披了沈榮的正紅色織錦披風,似一隻蝴蝶,輕飄飄地落在雪地裏。
蝴蝶飛轉,在落雪中翩翩起舞。
傅明裕拿了掃帚和木鍁,在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幫忙。他本就沒做過什麼體力活,因此笨手笨腳,時常遭到喬雪薇嫌棄。二人說說鬧鬧,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雪人才剛剛堆了一個身子。
雁南拿了工具過來幫忙,他手腳十分麻利,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大功告成。
喬雪薇拍一拍身上的雪,靈機一動,解下身上的披風為雪人披上,笑說:“表哥你的披風,借雪人一用可好?”
沈榮若有所地地點點頭,道:“還是表妹想的周到,夜裏風寒,萬一凍壞了它,豈不是麻煩。”
白雪皚皚,天地茫茫隻共一色,院落樓台之間,銀裝素裹。
唯有此刻係著正紅披風的雪人,成了這一片素色之中獨有的靚麗風景。
約莫也隻有他們了吧?才能想出把這披風穿在雪人身上的奇思妙想。
可是眼前這雪人分明也因為多了這一件披風,顯得更加憨態可掬,栩栩如生起來。
喬雪薇眯著眼睛站在不遠處,唇畔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大抵這一刻,她的心頭是真的覺得自己能夠卸下心防,放鬆一刻的吧?
畢竟從重生之後,日日夜夜不分醒著夢著,她的眼前總是會浮現出前世所經曆的一幕幕,慘烈的,錐心的,一顆心從來不曾從煎熬中解脫過。
也唯有在這個時候,在她最親愛的哥哥麵前,她才能得到那麼片刻的安寧,才能暫時有一絲舒緩。
尤其是回眸間看到沈榮也難得露出笑容的時候,喬雪薇更為覺得釋然。
就姑且當做一次休憩吧,何樂而不為呢?反正以後這樣的日子是少之又少。
思及此,她揚著唇角笑了起來,俯身從地上掬起一捧雪來,又把它們悉數的拋了出去。
看著那雪雨如花瓣般飄灑的時刻,喬雪薇的笑容更為燦爛。
燦爛到即使是一片純白之中,也依然明亮耀眼。
至少在傅明裕眼裏看來是如此的,即使他心頭並不想要承認,可他卻也無法否認,喬雪薇此刻的笑容,的確美的不可方物。
“你在看什麼呢?”察覺到傅明裕的眼神,喬雪薇轉過頭來疑惑的問了一句。
聞言傅明裕咳嗽了一聲,迅速的就把頭給撇了開去,隻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說道:“我不過是看你,沒有半點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這般瘋癲吵鬧,如何算得上是侯府的小姐?”
“我本就是鄉下來的女子,沒見過世麵,更不知道什麼規矩,若有什麼得罪王爺的地方,還請王爺見諒。”喬雪薇垂下頭顱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