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三少奶奶此時倒是止住了哭,卻是怔怔望著她,又望望藺輔堂,這位藺三爺此番竟能向著自己,倒當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舒姨娘見她不說話,隻當她是不同意,哀求之聲不止,“姐姐,姐姐,你知道女子最看重的是什麼,我今天雖然想陷害你,但也並沒有成功的呀,那些下人,也都被爺打發了,於你的名譽根本是沒有影響,可是,可是我若是被爺休棄了,我,我也沒臉麵回舒家……”
一時隻覺絕望,哭著跌坐在地上,無力道,“即然姐姐不肯幫我,那我又有何臉麵活著,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言罷,衝將了起來,埋著頭,竟是就往一旁的桌腿撞了過去,三少奶奶一聲嬌呼,“妹妹!”
冷書離在外頭瞧著,眼見著那舒姨娘的頭撞在桌腿上,發出一聲悶響,不禁就皺了皺眉,再看藺輔堂,一張臉已是變得鐵青,冷哼了一聲,是越發怒了。
舒姨娘哭著跌在地上,額上瞬時就鼓了一個大包,咽嗚哭出聲,一旁的青鳶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拖著她,絕決不讓她再尋短見,床上的三少奶奶亦求情起來,“爺,您就原諒屏兒這一次吧,屏兒她即真心悔改,那就定然是真的。爺……”
藺輔堂彼時已是站起了身,一隻手置在身後,一隻手衣袖一甩,大步出了這屋子,一邊冷聲道,“若有下次,絕不饒你!”
言罷,再也不管房中兩個女人,大步行了出去,一出得門來,燈火闌珊之下,便見到立在窗邊的冷書離,搖著折扇望著自己。
他眼中神色莫測,冷書離也不以為意,隻是笑著朝他點點頭,說道,“夜深了,三爺安歇吧。”
言罷,又點點頭,轉身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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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書離幾乎是一夜無眠,被舒平兒淋濕了的床鋪已經有下人換下了新的被辱,地上的水也已擦拭幹淨了,隻留下一大片半濕的水印子。
又想起那個從自己床上驚醒的婦人,衣不蔽體的坐在水泊裏,從前的事就又回來了。
那時候自己也是如同今天那婦人一般,被馬家的二少爺並他的貴妾從床鋪裏拎出來,嘴塞棉花,抬至黑水潭沉了潭,那水死冷死冷,像冰凍過的剛刀,一刀刀刮著她,她輕柔的話還飄在耳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不知天高地厚,搶我的男人。而今你爹娘被充派了邊疆,都因你這不孝女而起,你死後若能安分守己,你邊疆的父母也就無虞,冷書離,乖乖上路,你哪怕是變成了惡鬼,我也不怕你……”
你哪怕是變成了惡鬼,我也不怕你!
她身子猛的一彈,就驚醒過來,原來竟是睡了過去,這惡夢日夜縈繞著她,她想非是那二人死,自己仍不得脫身。
她就從被窩裏鑽出來,窗外已是吐了一線鯉魚白,風從窗孔裏鑽進來,吹得窗頂的青紗帳簌簌的動。
她就輕輕吹了一個口哨,吹完,又輕喊了一聲,“棉花。”
床邊腳下的棉花就像一陣風一般的竄上了床,鑽進她懷裏。她輕笑出來,伸手在它頭上撫了一撫,“昨晚到哪裏野去了?那麼大動靜都沒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