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見她也不坐,隻立在看裏左右打量,卻也不多話,隻是道,“賈先生,請坐吧。”
冷書離知道她是因著叫自己擺了她一道,心中不滿,大約是起了破罐破摔的心思,也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道,“柳小姐倒是叫賈某好生驚訝。”
“叫賈先生見笑了。”柳嫣然道,“嫣然自幼看慣了浮華掠影。往日種種,卻是身不由已,此處落腳地,不過是想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冷書離一時心中卻是頗多感慨,竟是微微歎了一口氣,點點頭,正欲開門見山與她說事,卻聽得門吱呀一聲便開了,香荷端著一壺茶行了進來,也不說話,輕輕放在桌上,袖中劃出一張木片,隻見上頭所書四字,“屋外有人。”
待兩人都變了色,即刻又收回袖中,轉身行了出去。
兩人對視一眼,冷書離見柳嫣然亦是一臉的驚訝,微微笑了一笑,說道,“嫣然小姐果然不同於凡世俗子。”
“叫公子見笑了。”柳嫣然笑道,“嫣然自上回見公子出手相救燕舞妹妹後,便知公子大義,因而一心想要結交公子。聽聞公子平日喜畫,嫣然前段時日正好得了幾幅,因而今日邀公子一聚,想請公子幫嫣然點評點評。”
冷書離一時麵露讚賞,心道此女果真有幾分急才,臨危不懼,倒是不可多得,若是能加以利用,將來......
一時見柳嫣然已經起身去拿畫,又拿了筆墨紙硯來,冷書離接過那畫假意欣賞,不住點頭,下一刻,她已經遞上來一張字條,上書,“你們到底想如何?”
冷書離微一微一笑,點頭道,“畫是好畫,不過此處差了一點。”一邊就接過她手中的筆,在另一張紙上寫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知你是霍山廷的人。”
“又如何?”她又寫。
“霍山廷想要通過你來探我的虛實,是也不是?”
寫完便將筆遞將過去,柳嫣然卻望著他,也不接筆,隻是笑道,“此畫經公子一改,確是增色三分。”
冷書離微微一笑,又自顧寫道,“你與馬長安之事,我自替你保密,前提是你需幫我打探霍山廷的虛實,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我全要知道。”
柳嫣然望著他望了良久,方長出一口氣,接過筆,笑道,“這樣呢?”一邊就寫,“你給我何好處?”
“我保你性命周全。”冷書離寫道。
柳嫣然嘴角一牽,竟是含了一股冷笑。
“不如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柳嫣然便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立在窗邊,良久,方輕聲道,“公子,你知道麼?嫣然幼時曾遇到一位算命的先生,當年他曾斷言,嫣然有‘有鳳來儀’之相……”
冷書離一時定在那裏,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冷冷一笑,說道,“嫣然姑娘倒是好誌向,隻不過……”
“不過嫣然如今身陷圇圄,又已是不潔之身,當年的誌向,早已盡消,算命先生之言,如何能信得……”
冷書離聽聞她話語裏盡是苦澀之意味,便笑了一笑,點點頭,“嫣然姑娘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竟是傷感起來了,我們還是一起來賞畫罷。”
柳嫣然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竟然流了一臉的淚,叫冷書離吃了一驚,一時心中詫異,也不知此女是在做戲還是此刻當真性情流露,觸景傷懷來?
當即又提筆寫道,“明人不說暗話,你若能按我說的做,他日我目的達到,保你,下半生安穩無虞!”
柳嫣然拿著那紙看了半晌,良久,方點點頭,揚聲吩咐道,“娟兒,拿個火盆來,這畫不好看,我要燒了它。”
不一刻,便見婢女娟兒拿進來一個火盆,詫異的望了她一眼,她點點頭,吩咐道,“你出去吧。”
待娟兒一走,她方尋出火折子,將方才兩人對話的紙條放在火盆裏燒了,良久,看著那漸漸暗去的火苗,深吸一口氣,卻是又提筆寫道,“你如何保證我的安全?”
“隻要你按我說的去辦,保證你安全。”
“我信不過你。”她寫道。
冷書離眼眸一縮,又寫,“柳小姐是明白人,且不說你與馬長安之事我能告訴霍山廷,但是單憑霍山廷此人一麵占著你的身子,一麵又叫你來勾引在下,可知此人非是良人。柳小姐心懷遠誌,大約也不想一輩子受此人之掣肘。”
柳嫣然望著那紙,一時又陷入深思之中,叫冷書離一把扯過,丟進了火盆裏,又寫道,“你心有踟躕,在下理解,今日說話不便,到此為止,你若想通了,可來藺家茶園喝茶,在下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