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時光匆匆已是二十五個春秋過去。
神的壽命太長,長到幾十年的時間根本無法在我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些年間,我沒有再去過神山,也沒有去看過聖花,隻是每個夜晚我都隻能抱著枕頭入眠。
日複一日,我都過著枯燥乏味的日子,唯一值得提及的事,還是二十多年前,那會子我剛醒來沒幾天。
守衛來報說有客求見。
我揮手讓他把那人帶來,再抬頭,看見的居然是魔君玄逸。
“魔君突然而至,是有何要事?”
玄逸先是向我行了一禮,隨後才開口:“我已得知玄夜的事,今日而來,我想為他向天主道歉,我願進雷窟代他贖罪。”
他突然的話倒讓我吃了好大一驚,我並沒有因玄夜怪罪魔族的意思,他此番前來根本沒必要。
“你魔族從未參與進來,我自不會怪你,若說之前玄夜奪舍害了……一事,玄夜已死,此事已經到此為止了。”
雲逸並沒有因此放下心來,反而依舊微躬著腰:“其實我……是有一事想求天主。”
“你說。”
誰知此話一出,雲逸竟噗通跪了下來。
“我想求回他的本體,還請天主成全!”
“什麼?”
我怎麼也沒料到他所求的竟是玄夜的本體,想必之前他說要代玄夜贖罪,想的就是這個吧。
這時大長老聞聲趕了過來,他耳朵尖,早在外麵就聽得了那句話,所以進門臉色拉的老長。
“不可能,玄夜乃天族十惡不赦的犯人,即便身死魂魄亦散盡,我族也不能將本體交給你們。”
那場大戰之後,玄夜的本體就被長老閣以天火燒了,所餘灰燼更被永世封印。
玄逸有些急了:“我族沒有任何意思,更不敢為禍人族,求天主長老成全!”
他磕了一記響頭。
身為魔族的君王,即便見了天主也隻需行見禮,本不必做到此地步。
我知道玄夜是他的親弟弟,原本我要誅殺玄夜他卻並不阻止,我以為他對玄夜已沒了手足之情,現在看來,倒是我料想錯了。
“大長老,你且去取來玄夜的骨灰吧。”
大長老再也顧不上恭敬,不讚同的瞪著我:“天主!”
我不想再說,衝他擺了擺手。
大長老猶豫一番,到底是拂袖去了。
玄逸大喜,對我又叩了一記響頭。
“謝天主成全。”
我歎了口氣。
“你既然還當他是兄弟,又為何當初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玄逸沉默好一會,良久才緩緩的說:“他是我弟弟,永遠都是,可是他做了很多錯事,這些錯事無法補救,我隻有求回他的本體……也算留個念想……”
最後的話,他說的極低,更像是自言自語。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身為魔君應該不會不知道天族的規矩,當初為何不勸他放棄天女?”
“嗬嗬……”
玄逸笑了笑,和玄夜極為相似的臉上一片苦澀。
“放棄?他從未愛過,又何談放棄……”
從未愛過?
如果不愛又為什麼跟她在一起?
他讓她懷有身孕,最後害了她魂飛魄散,難道竟連一分真心都沒有?
“隻因我愛她……都是因為我……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當初我沒有愛上她……”
他喃喃自語,我見到了他的痛苦不堪,卻更加不解。
罷了,他們三人的事都已成為過去,我還是不要過多的探究了。
“算了,他既已死,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人都死了,以前的那些種種,自然也都隨著灰飛煙滅了。
“不,他沒有死。”玄逸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微笑:“他永遠都不會死。”
大長老已取來玄夜的骨灰壇,臉色依舊不好,甚至連門都不進,直接將壇子遠遠拋了過來。
我看的心一跳,玄逸動作迅速的跳起來,身體往前一撲,在壇子即將落地前穩穩的接住了。
而他亦是以極其難看的姿勢趴在地上,手上的骨灰壇高高舉起。
他也不氣,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抱著骨灰,微微低頭:“謝謝長老。”
大長老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玄逸又回頭衝我行了一禮:“多謝天主,我這便告辭。”
我顎首,目送他出了大門,背影慢慢消失,風中隱約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走吧,我們回家,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自此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這位魔君,聽說一直都待在魔族,倒是每天都會抱著他弟弟的骨灰壇,從未分開過。
魔族亦安分守己,很少會在人族走動。
時光肆意,轉眼曜華已長大成人,小時候可人疼的他,隨著成長越發穩重,而那張俊美的臉更是像極了他的父親,不過性子卻十足十的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