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曲未央終於來到了雪羽國。
曾在途中覺察有人暗中跟從,問清之後,原來是君月夜派人保護。她冷笑著將那些人趕走,心裏的鄙恨越來越深。
雪羽國的皇城裏,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就在那座皇宮之中,可是她卻沒有勇氣接近。
藏身於黑衫中,獨自徘徊在城牆外。聽著那與她無關的寂靜繁華,那些過往的記憶,終究化作片片雪花,隨風漸漸飄零。
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偷偷潛入王府。書房中淒冷無人,她找到了那本曲譜,藏在了懷中。至於那幅畫,就留給他作伴吧!
那本曲譜是他嘔血作成,可是他們兩個卻從來都沒有機會共舞一曲!
來到小院外麵,她輕輕地說道:“禦天,我來接你了。”
誰知道等她走進去的時候,卻不見玄豹蹤影!
無意中看到角落處那一方墳墓,孤淒的塵土,在白雪中滲出汙色血跡。她的雙眼似乎也被這汙血蒙蔽,刹那間看不清任何事物。隻覺得心裏鮮血淋漓,像是被誰給剜走了生命。
她輕輕地撫摸著墳頭,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去仇恨。
外麵雜亂的腳步聲紛遝而至,她最後看了一眼那方無字之墓,再次踏入了紛飛大雪之中。
外麵雲翳壓城,她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年少時的朗瑉,決定再去看最後一次。
相府依然是金碧輝煌,與這漫天的白雪似乎格格不入。對於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雖然幾乎武功盡失,但是隻要一息尚存,不管想去任何地方都不是難事。所以即使相府戒備森嚴,她也還是毫不費力地進去了。
來到桃木之下,看著枝葉在寒雪中瑟瑟發抖。自從她蘇醒過來,從未見它們開過花。那樣熾烈的顏色,已經永遠凋敗在記憶之中!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倒是他心事沉沉地開口了:“未央,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回來。”
她沒有任何情緒地答道:“這是最後一次。”
“你要去哪裏?”
“去哪裏都好,隻要能夠遠離回憶。”
“那些仇恨,你永遠都不肯釋懷,對麼?”
“傷害已經存在,如何能夠愈合?”
“未央,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必惺惺作態,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答應過朗瑉,這是我唯一能夠為他做的。”
“若是能夠得到你的原諒,我寧願一死!”
“這場噩夢中,死去的人已經夠多。”
“未央,留下來,父親會保護你。”
“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再倚仗任何人!我不殺你已是仁慈,你沒有資格提起‘父親’二字!”
“倘若她還在,她一定看得懂我的苦心。向來也隻有她才能看懂……隻是……隻是我卻沒有讓她看到我的珍惜……”
“雲皞,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不要再提醒你自己有多可悲!”
“我的這一生,難道終究是錯了……”
“沒有人會再與你探討了。”
曲未央麵色無緒地說完,耗費自己殘存的最後功力,朝那高高的牆頭飛去。
刹那的芳華,像極了雪渃的身影。他呆呆地看著她消失在雪色雲天,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淒迷。
宮娥抱來一個嬰孩,低眉順眼地笑著:“相爺,您看小皇子多機靈!”
他抱過嬰孩,失神地看著他,眼裏終於再次泛起希冀。
那是屬於他的信念,即使沒有人看懂,他也會永遠走下去。哪怕青絲成霜,哪怕人生如雪,他也絕對不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