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踏雪山莊。
燕北羽自從莫名其妙跟她說了一番話,倒頭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傷勢惡化還發起了高燒,謝詡凰不得不給他當起了丫環,又是伺侯換藥,又是拿藥酒給他擦身,第二天夜裏了,高熱才退下去。
他這傷來得見不得光,故而也不能請大夫請太醫來看,不然緹騎衛一準就追查出來了,所以隻得他們自己慢慢治,不得再被外人知曉。
好在,她那裏留著晏九給得上好的傷藥,正好派上了用場。
龍靖瀾傷的那處劍傷,傷口雖然長,但並不深,倒是晏九那一記暗器,傷勢著實是棘手,想想都讓她覺得嘔氣得緊。
他是一時出了惡氣了,結果受累照顧的還是她。
她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確定燒已經退下去了,這才收拾了東西去廚房準備晚膳,做了些清粥小菜,再送著回房的時候,一直躺在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燕北羽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問道,“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謝詡凰擺好碗筷,道,“醒了就起來吃飯。”
燕北羽擺了擺尚還有些暈乎乎的頭,嘀咕道,“怎麼睡了這麼久?”
“傷勢惡化,發燒了。”謝詡凰冷哼道。
“是你在這照顧的?”燕北羽披衣下床,在她對麵坐下笑著詢問道。
“我生病的時候,你也照顧了,現在兩不相欠。”謝詡凰盛了粥遞給他,沒什麼好臉色。
燕北羽接過碗,嘀咕道,“早知道,我該讓自己病久一點。”
他可是難得享受她的照顧,偏偏還睡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不如死了幹淨。”謝詡凰沒好氣地哼道。
“我還指著跟你白頭到老呢,哪舍得英年早逝。”燕北羽笑著端起碗,喝了一口熱熱的粥,一股子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暢。
“你說你一個長年在軍中,天天對著群大老爺們的人,誰教你這些油嘴滑舌哄人的話?”謝詡凰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喜歡他那張信口胡說的嘴。
燕北羽薄唇微勾,瞅著她道,“這不叫油嘴滑舌,應該是甜言蜜語。”
雖然這個女人,有時候總是氣得他牙癢,但他還是希望把這世上許多美好的東西都給她,最好聽的話,最好吃的東西,最無憂無慮的生活,他都想給她。
謝詡凰卻嗤之以鼻,一邊用著膳,一邊道,“他們在折劍山莊應該不會逗留太久,真正的麻煩是他們回來之後。”
這一次安排上陽郡主出京,遇刺等等一係列事情都隻是為了針對南宮家,若是不能成功,這一切可就都白費功夫了。
“這件事得看龍靖瀾和太子如何追查了,鎮北王府不好出麵。”燕北羽道。
他是由皇帝派去的刺客之一,如果出麵追查此事,難免會讓皇上懷疑,所以要追查下去隻能由太子和龍靖瀾這兩個局外人來。
不過,明裏不能有所動作,暗中卻是可以一步一步安排,要讓他們查到的東西。
“可是,隻是他們追查此事,皇帝也並不一定會治南宮家的罪,除非情勢所逼。”謝詡凰道。
“你有什麼主意?”燕北羽淡笑,這要算計人,她的心思可一點不比他差。
“燕京上下,能真正幫上陽郡主說話的,大約也隻有民間那些敬仰霍家的人,隻要設法讓燕京城的百姓知道上陽郡主遭到刺殺,他們定會要求皇上查出凶手,給個交待。”謝詡凰道。
“這樣,怕也會讓皇帝更想除掉她。”燕北羽微微擰眉道。
謝詡凰冷然一笑,哼道,“就算不這麼做,皇帝也一樣想除掉她,不如趁著現在先除了南宮家,再把他一逼,他越急越亂,也就會露出更多破綻。”
這本就是她放出的魚餌,自然要她起到最大的作用,否則那般費心培養她出來就白費了。
“我去安排。”燕北羽道。
“好。”謝詡凰爽快地答應,正好樂得清閑。
燕北羽抬眼望了望她,問道,“你傷可好了?”
“大好了,顧好你自己就夠了。”謝詡凰頭也未抬地說道。
“晏西怎麼不在這裏?”燕北羽問道,從他回來就沒見她露過麵。
“我讓她在城裏盯著南宮家的動向,那些派出去的刺客,也該回來複命了。”謝詡凰道。
燕北羽沉冷一笑,道,“隻怕他們沒命回來了。”
“哦?”
“暗衛統領已經回宮向皇上稟報,隻怕早已經派了人埋伏在進京的路上,不會放那些人活著進京,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了,總是要個頂罪的人。”燕北羽道。
南宮家並不知道皇帝也派了人去,若是放那些人回去,必然就會被南宮家知道了,加之到了這個地步,皇帝就更不可能放那些人活著回南宮家了。
“為自保,他還真是從不手軟。”謝詡凰冷然一笑哼道。
“那樣的人,就不配坐在那樣的位置上。”燕北羽眸底掠過一絲寒芒。
“確實不配。”謝詡凰道。
父親滿以為推翻舊朝,會建立一個盛世大燕,可是坐上皇位的那個人看重的隻有手上的權勢,根本沒有造福天下的心,心胸狹隘。
“終究,他也坐不了多久了。”燕北羽嘲弄一笑,聲音沉而冷。
謝詡凰沉默地用著膳,沒到達到目的那一天,她無法定論這條路還要多久,也無法預料最終會和這個人走到什麼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