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柳州城。
一場大戰剛剛在日暮時分結束,燕北羽一身銀甲染血,進了門一邊吩咐部下打掃戰場,一邊安排了城中的布防,以及安撫百姓的種種事務。
賀英快馬追了過來,道,“少主,冥河的信。”
燕北羽聞聲頓步,還不待他下馬便自己上前接過了信,最近冥河送來的都是她的親筆信,他自是一刻也等不了。
他迫不及待地展信掃了一眼,見信上說下個月就準備回來了,嘴角不由勾起了幾分笑意。
正好,他安頓了柳州的事務,就準備進攻雲州,到時候就能在邊境接她回來。
這麼一想,原本一身的疲累也瞬間一掃而空,吩咐道,“柳州的事情安頓,暫時紮營休整。”
雲州是大燕與北齊接壤的邊城,防守自然要比柳州嚴密,他帶的兵馬自江都一路北上,已經與燕軍連番交戰,必須得休整一段才能再與雲州交戰。
“是。”賀英與幾位武將拱手應道。
“你們都下去忙吧,有事到驛館來稟報。”燕北羽道。
數日以來,連番與人交戰,如今得到她的消息,他也可安心養精蓄銳,為雲州之戰做準備。
他一個人回了驛館,卸去了身上染血的銀甲,又拿著剛剛收到的信又看了一遍,方才心滿意地躺下準備休息。
然而,還沒來得及睡著,又有人在外麵敲了門。
“少主,北齊王派了人過來。”賀英在外麵道。
燕北羽聞聲瞬間坐起身,這個時候那個人能有什麼事找他?
“進來。”
賀英推開門,帶著北齊信使進來,“請。”
“見過鎮北王。”來人朝他行了一禮,道,“我們王上下個月大婚,特地邀請王爺前去中都觀禮,這是請帖。”
燕北羽微微皺了皺眉,他要大婚關他何事?
賀英接過信帖呈給了他,然而請帖到了他手裏僅是掃了一眼,一把狠狠將請帖攥在了手裏,眼底瞬間燃起了滔天/怒火。
“他要娶的新王後,是誰?”燕北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名字,咬牙切齒地問道。
他剛剛才收到她的來信,說下個月就要回來了,現在卻又收到謝承顥大婚的請帖,說要立的北齊新後是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詡凰謝大人。”信使如實回道。
賀英聞言一震,擔憂地望向麵色冷沉的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北齊要要娶的新王後會是王妃。
燕北羽薄唇緊抿,燙金的喜帖在他手裏已然成了一堆碎紙屑,這麼大的事謝承顥必然不會是玩笑,那麼便是她讓冥河送來的信有意隱瞞。
“這樁婚事什麼時候定的?”燕北羽語聲沉冷地問道。
“王上早先便定下來的,原本婚期是這個月底,不過新王後身體不太好,還需要休養一段日子,所以推遲到了下個月,還望鎮北王介時能賞光去一趟中都。”信使拱手道。
賀英眼見他麵色不好,連忙先將送信的人送了出去,鎮北王這哪裏請人去觀禮,根本就不是存心挑釁。
“少主,這大約隻是鎮北王一人的意思,王妃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他進門,勸說道。
雲州大戰大即,這個時候他若是坐不住了跑去中都,雲州之戰沒有主帥,軍心勢必不穩,又如何還能打得了勝仗。
燕北羽怔怔地望著桌上還放著的信,起身道,“我去一趟中都。”
他早該想到的,謝承顥那樣的人怎麼會請易把解藥給了她,一定是以此事威脅她答應婚事,而她又怕他知道了消息會不顧江都的戰事,所以才讓冥河定期送信回來,以免他會起疑。
若不是謝承顥的請帖送了過來,她還真以為她已經拿到了解藥,正準備回來。
“少主!”賀英一驚,連忙道,“雲州戰事在即,少主你這個時候不能走,說不定這請帖就是北齊王故意要引你去中都的。”
“我會盡快回來。”燕北羽道。
他自然個時候不該去,可要他什麼都不做幹等著,他一刻也等不下去。
“少主,你再等等吧,王妃沒有讓冥河送信回來求救肯定已經有了回來的辦法,你這樣冒然前去,說不定還破壞了她的計劃,你再等等看吧。”賀英焦急地勸說道。
如果北齊故意引他去中都,到時候一個人落到了北齊手裏,江都可就全完了。
“我就是信了她的鬼話一直等,再等下去,他們婚事都辦完了。”燕北羽怒火衝衝地道。
“少主,我替你去一趟中都看看是何情況,反正到婚期還有半個多月,若是王妃真的無法脫身回來,你拿下雲州再去中都,介時救人也方便些。”賀英攔下他勸說道。
這個人啊,明明戰場什麼事都能運籌帷幄,偏偏一遇上跟那個人有關的事,就什麼冷靜理智都顧不上了。
可現在他就是江都的主心骨,一旦有了閃失,這麼多年的努力可就都要白費了。
燕北羽被他死死攔在門口,大約是寒意入骨的夜風讓他漸漸頭腦清醒了下來,斂目沉默了許久,道,“你去吧。”
這個時候,他確實是不該去北齊的,可是明明知道她被困在中都,自己卻隻能在這麼遠的地方等著,讓他如何等得住。
萬一,萬一她沒有辦法回來,豈不是真的就成了北齊的王後。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當年自己終於知道真正的她是誰之時,得到的卻是她的死訊,那時候是何等失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