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原本其樂融融的殿內沉寂下來,沉寂得讓人窒息。
謝承顥站在密道的出口,靜靜看著下方站石階上的人,明明答案可以脫口而出,可看著她那雙驚恐欲絕的眼睛,他有些說不出口。
明明這則消息是他等待以久的結果,可這一刻卻並沒有勝利的喜悅,心頭反而是莫名的沉重和壓抑。
他早就預料到,在最近的某一天,這個消息會傳到北齊來,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自己在她麵前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從容。
突然在這一刻,他在想,他真的喜歡她嗎?
他想他是喜歡她的,不然不會對於她的縱容勝過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縱使這份喜歡比不上燕北羽,甚比不上晏九,但真的是他能給予的最深的心意了。
其實,若她不是愛上燕北羽,她在他的身邊大可以過得很好,她是在北齊乃至天下唯一一個與他比肩的女人,隻要她想要,隻要這天下有的,他也都願拱手相送……
可惜,這一切她都不要,她要的隻是一份他給不了的情,還是……另一個男人的情。
這個答案對她固然殘忍,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欺瞞,他抿了抿唇說道,“燕北羽……駕崩了。”
謝詡凰搖頭,一邊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邊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他不會死,他不會死……”
他們說好的下一次見麵,他說了要等著她和孩子回去的,他都還沒有看過璟兒和沅沅一眼,還不知道他們長得什麼模樣,怎麼能就這樣撒手而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不會死,不要相信謝承顥說的話,似是要借此驅散心頭的恐懼和害怕,可是那謝承顥那一句殘忍的話語卻還是不斷在她腦海裏回響著……
她收拾著地上的殘渣和碎片,可是顫抖的手卻撿了東西又掉了,著急地又伸手去撿,又被尖銳的碎片割破了手指。
“謝詡凰,他死了,就是你不信,他也死了。”謝承顥看著還在自欺欺人的人,沉聲說道。
他清晰地看著她眼底緩緩湧現的淚光,以及無聲蔓延驚痛,心頭也跟著沉悶難言。
“他不會死!他不會死!”謝詡凰嘶啞著聲音吼道。
她不信,她不信他就那麼死了,可是無邊無際的絕際如潮水般湧來,快要將她淹沒的窒息。
璟兒和沅沅被兩人說話嚇著了,一個從桌子下爬出來,一個從簾子後跑出來,站在謝承顥邊上看著下方密道口的人。
“娘娘。”沅沅奶聲奶氣地叫著她。
璟兒看了一會兒,想要下去,可是台階又有點高,自己走不下去,於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階一階往下爬,沅沅看到也學著他一起往下爬,一邊爬一邊奶聲奶氣地叫著娘娘。
兩個孩子好不容易爬下去,璟兒拉著她的衣袖叫著她,沅沅則蹲在她麵前,噘著小嘴給她吹著割傷的手指,謝詡凰眼中的淚水卻因著兩個孩子的過來安慰崩潰而下。
萬裏過來看著,有些心中不忍,謝大人雖然是已經與王上成婚做了北齊王後,可心裏念著的終究還是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否則不會那般費盡周折要保下兩個孩子。
“萬裏,把孩子送島上去。”謝承顥道。
“是。”萬裏應聲,快步下了密道,可兩個孩子根本不肯跟他走,一拉他們就哭起來。
他為難地回頭望了望站在上方的謝承顥,無奈地歎了歎氣,估計兩個孩子也是頭一回見到母親如此,有些嚇壞了。
謝承顥淡淡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島上叫人過來。
萬裏起來,執著拂塵快步沿著密道朝島上去了,正撞上從屋裏出來的霍雋道,“霍將軍,前麵出事兒了,你快過去一趟。”
霍雋麵色頓沉,疾步朝著密道走去,“出什麼事兒了?”
“南楚那邊來了消息,南楚皇帝駕崩了,王後娘娘正好聽見了,這會兒……”萬裏如實說道,他稟報的時候,並不知道有人要從密道出來,哪知道偏偏好死不死過來的就是王後娘娘。
霍雋驚震,頓步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一直在等南楚那邊的消息,等著他設法製造機會接他們母子回去,怎麼到頭來等到的是這樣的消息?
這到底是迷惑謝承顥的假象,還是真的……
“剛剛送進宮的消息,按探子傳信的日子算,也該是三天前的事。”萬裏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