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雪,不休不止,仿似要將整座燕京城隨著那個的出殯,一起埋葬在冰天雪地裏。
清晨,天還飄著小雪,謝詡凰和霍雋帶著璟兒回了霍家舊宅,屋內遍布蛛網塵埃,再也不是他們記憶中模樣。
璟兒在雪地裏玩著雪,她站屋簷下淺笑看著,不經意看到孩子衝她招手的模樣,心頭還是難忍陣陣苦澀的痛楚,若是這一切他也能同她一樣看到,該是多好。
縱使她無遍地讓自己冷靜下來麵對眼前的一切,可是她從宮裏出來之後,再也沒有合眼睡過一個整覺,他活著的樣子,他在那棺木中的樣子都會在不經意浮現在眼前……
霍雋從屋內出來,站在她旁邊道,“算算時間,靖瀾也該帶著沅沅在回來的路上了。”
龍靖瀾既然去了,定不會一直不動手,而到現在謝承顥似乎都還沒有收到北齊那邊的動靜,想來她是已經得手了,且還沒有被人發現。
“我想也是。”龍靖瀾回過神來,道,“大哥你先走吧,記得按我們說好的送信給緹騎衛,以第二道煙火為號。”
霍雋側頭看了看她,道,“你自己帶著沅沅,真的能行嗎?”
她們今日出來,等的就是龐寧。
“在還沒有除掉謝承顥之前,他們不會拿我和璟兒怎麼樣的。”謝詡凰笑了笑,示意他安心,“宮外一切就拜托大哥你斡旋了。”
霍雋歎了歎氣,道,“不管怎麼樣,明日總該有個結果的。”
謝詡凰默然站著,沒有說話。
霍雋離開了霍家舊宅,轉而去了龍靖瀾廢棄的府第,外麵的樞密衛隻當是他是悼念故人,自然也就沒有多問。
謝詡凰帶著璟兒在霍家舊宅待到過了午後,方才抱了他出去,“璟兒冷不冷?”
璟兒搖了搖頭,“不冷。”
母子兩人出去走了不多遠,一輛馬車便停了下來,龐寧撩開車簾,道,“王後娘娘,可否同老夫走一趟。”
他們一直等著她的答複,可是明天就到陛下出殯的日子了,她也沒有給個答複,若不是要對付謝承顥非得要拉上她,他也不會這般費盡周折來找她。
“我想通了,不會與你們合作。”謝詡凰道。
龐寧聞言麵色瞬間沉冷了下來,道,“那麼,王後娘娘是要與北齊站在一邊了?”
“龐大人又是真心要幫我們母子嗎,相比之下北齊更容易讓璟兒坐上這個皇位。”謝詡凰冷然一笑,說道。
龐寧眸光冷沉,道,“這一趟走不走,也由不得王後娘娘你了。”
隻要這個孩子還在謝承顥手裏,那麼他必然會要把這個孩子扶持上南楚皇位,而風如塵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所以要扶持那個孩子眼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尤其在這個孩子在的情況下。
所以,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把這個孩子控製在自己手裏,先借霍家兄妹和高昌之手扳倒謝承顥再說。
話音一落,馬車邊上護衛一吹口哨,幾條街道轉瞬之間跑出數百弓箭手。
“王後娘娘!”幾名暗中護衛的樞密衛瞬間現身,將她和璟兒護在了中央。
為首一人下令道,“先帶王後娘娘和孩子先走。”
王上一再交待過,王後和這個孩子不得有任何閃失,若是讓他們母子到了龐寧的手中,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那就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幾名高昌王身邊的密宗侍衛也隨之現身。
謝詡凰抱著懷中的孩子,冷冷地掃了一眼,道,“我跟你們走。”
雖然有幾名樞密衛在,但是這麼多的弓箭手,還有密宗的人,憑他們幾個,是不可能贏了的。
“王後娘娘,請。”龐寧撩著車簾道。
謝詡凰將璟兒放上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了。
馬車外傳出廝殺之聲,龐寧的馬車已經徑自離開了。
“王後娘娘當真是想與北齊王聯手的?”龐寧冷聲問道。
謝詡凰抱著孩子,淡淡說道,“此事非我所願,可是為了這個孩子的安全,我不得不做那樣的選擇。”
其實,她答不答應誰,他們與謝承顥為了能把璟兒控製在手裏,免不得會刀兵相見。
“難道,王後娘娘要陛下的兒子,一輩子都受他殺父仇人的擺布?”龐寧道。
謝詡凰微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龐寧看了她一陣,從袍袖內取出一塊黃絹,遞給她道,“陛下駕崩前幾日,曾下過三道聖旨,一道讓房將軍帶兵駐守北疆,以防北齊來防,一道聖旨將南楚朝堂托付於老夫,這第三道聖旨是留給天機閣保管的,老夫是到今天才去取到它。”
謝詡凰抬眼看了看他,伸手接了過去,打開黃絹的看到那熟悉的筆記,手不禁微微顫了顫,喉間哽咽得難以言語。
“陛下第三道旨意,若是南楚無主,便要我等接回這個孩子,立為了南楚新帝,這是陛下臨終遺願了,郡主你忍心再辜負他的心意嗎?”龐寧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確實也不曾想到,陛下臨終之前,竟還留下了這樣一道旨意。
不過,現在拿來給她也正好,相信再怎麼樣,她也不會置他的臨終心願於不顧。
謝詡凰將黃絹收起,道,“除了這道聖旨,他就不曾留下別的話嗎?”
“陛下病重的數月裏,一直掛念著郡主,隻是遺憾未能在有生之前再見你一麵,將南楚江山傳與這個孩子,已是他唯一的心願了。”龐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