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生真是一個倒黴的人,剛剛結婚不久,還沒一個孩子,妻子生病就走了,他鬱鬱寡歡,不是在家裏睡大覺,就是在門口曬太陽,見了人什麼話也不說,木偶一般。
方景真見了,恨其不爭,於是就問他:“程生,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呀?”
他像沒聽見似的。街坊鄰居就告訴方景真,說出程生的不幸。方景真走過去,停在她麵前,直截了當地說:“小夥子,你就這樣每天發呆?真是沒出息!”
平時聽到的都是寬慰自己的話,都是同情自己的語言,現在來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指責他,馬上抬起頭來橫眉冷對:“礙你什麼事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想怎麼與你不相幹,少在這裏管我閑事。”
方景真幹脆蹲下來直視著他:“我看你知書識禮的,怎麼說起話來不講道理?我還就想管你閑事,這是關心你,想幫助你。你不就是早年喪妻嗎?年紀輕輕的,路還長著呢!再娶一個就是了。”
“說得輕巧,像根燈草,你是大官人,因為你做買賣,你有錢,我們窮家小戶的,結婚那麼容易嗎?找一個我喜歡的女人容易麼?”
說著說著,他居然淌眼淚了。方景真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說的感情問題是次要的,主要缺錢是不是?我支持你如何?”
還有這等好事?程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詫異地望著這位財大氣粗的生意人,反問:“你為什麼支持我?”
方景真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就憑我們是街坊鄰居,你有困難,我有責任幫你,你物色好了女人來找我,你找不到事做,也來找我,就這麼吧。”
望著他魁梧的背影遠去,程生將信將疑。街坊鄰裏都告訴他:“方大官人既然這樣說了,他一定能辦到,不知道他救濟了多少人?你這點兒小事算什麼?隻管找他去。”
程生似乎在黑暗中看見了亮光,果然打起精神去找方景真,在他店裏找到事做,生計不再成問題。一天,吞吞吐吐地告訴方老板,他看中一個姓胡的姑娘,隻是她家聘禮要得多。方錦珍說沒關係,需要多少你盡管開口?結果給他花了三十多兩銀子,娶來了胡家的小姐。成家之後,程生離開方景真店鋪做點小生意,慢慢家境變好了。
但是,小本生意他做得不過癮,一天主動找到方景真說:“掌櫃的,能不能再借點給錢給我?”
方景真問他幹什麼?他說要到水上做買賣,需要三百多兩銀子。方景真爽快地答應了,拿著銀子,程生招募了十幾個船員,買下了船,就來向方掌櫃辭行。
方老板告訴他,一定要把人看準,出去做生意小心謹慎。程生答應了,高高興興地出發。但是半個多月後,一個船員找到方家鋪子裏,進門就喊大事不好了。方景真問他什麼事,他說,我們程老板倒大黴了。
原來,招募的十幾個船工中有歹人,他沒看出來。買了一條船準備去販運,行至半途,停船泊岸。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迷迷糊糊的,半晌午才起來。發現自己購買貨物的銀兩全部沒有了,船員中少了三個人。原來那三人是強盜,假裝船員混到船上,頭天晚上在飯菜裏放了麻醉藥,夜裏席卷了的方景真的錢財逃跑了……
這下,程生受到的打擊比死了老婆更厲害,幹脆躺到床上不起來。幸虧船員沒有死亡的,但是他們行幾天船,分文沒有拿到,還差點送了命,不依。去找程老板,他就像死了半截一樣不理不睬,沒有辦法,隻好來找方掌櫃。
方景真馬上趕到程生家,見他果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見了方景真嚎啕大哭,有氣無力地說:“我怎麼這樣倒黴呀?有命無運,幹什麼都不順暢,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就別管我了……”
方景真說:“我怎麼能不管你?因為你還要管你的船員,你沒給他們工錢;你還要管你的家人,他們等著你養活;你還要管我,我還等著你還我的銀子呢?你就這麼躺倒可不行。”
“可是,可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方景真拉了他一把,“你坐起來,然後站起來,再走出去,我先把你船員的工錢開支了,一起想辦法做別的事情……”
聽了他的開導,程生下床了,拉住方景真的手問:“你為何如此幫扶我?”
方景真笑道:“豈不聞先秦·孔子《論語·子罕》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你們青年人勢必超過我們,將來,你一定比我有前途。”
“可是,我債台高築,怎麼還得起?”
“沒有過不去的山,路在腳下,隻要重振旗鼓,一定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果然,在景真的幫助下,程生最後成了一名大富商,與援助他的人一樣具有俠義精神,也為百姓做了很多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