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客棧更是如此,來來往往的過客流水一般,掉東西與拾東西的事都經常發生,但這種情況卻少見。
兩個姓宋的客人是父子兩,在池陽客棧裏已經住了一夜,第二天父親宋汶祥起得早,吩咐兒子把行李收拾好,將住房打掃幹淨,說等自己找老板結賬之後,就要離開這裏了。
兒子很聽話,按照父親的吩咐將事情都辦好了,然後,想出門去如廁不太方便,就在客棧廁所裏去解手。進去的時候,裏麵很昏暗,還沒在意,出恭後起身,碰到一團硬邦邦的東西,就著窗外的微光,發現一個包袱懸掛在梁上,沉甸甸的,似有重物。
他順手捏了一下,好像是些銀錠。不覺吃驚,誰會把銀兩拴在廁所的梁上?直起身子,腳一墊,伸手就把包袱解下來了,枕在膝蓋上一看,果然是銀子,白花花的還不少。
伸頭往外望了一下,他們起得太早,門前沒有任何人往來。他有幾分惶恐,又有幾分高興,捧著包袱回到自己房間。
父親算賬已經回來,正拿起行李準備帶兒子出發,發現他捧著一個白色布包,問他為何多了個包袱,兒子喜滋滋地告訴他:“父親,大財喜啊,我在廁所撿到好多銀子呢!”
兩人放在床上打開來數一數,居然有兩百五十兩銀子。
父親立即板起麵孔,問他是不是拿了別人的東西?兒子賭咒發誓,說真是在廁所裏麵撿的,裏麵沒人,外麵也沒有,客棧老板怎麼會把銀子放廁所裏呢?一定是小偷偷來的不義之財,把那裏作為藏匿之地。
父親不相信,說絕對不可能,小偷即使偷了東西,也都埋藏在草窠裏,怎麼可能掛在廁所的房梁上?於是說:“兒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問問。”
兒子不滿地說:“父親,這麼多銀子啊,你這一問,不就露餡了嗎?不是老板的,他也會說是他的。”
父親說:“傻呀,當然不能把銀兩的具體情況告訴別人,現在我去找老板,說我們要繼續留下來等待客人,一定要等到真正的主人,核對清楚才能說出來,認定以後,我們把銀兩還給人家。”
宋汶祥到了老板那裏,問早上是不是有客人進出?老板正詫異他已經結賬,怎麼不走了,就告訴他,早上沒有人來,隻有兩個蘇州的商人要趕路,昨天晚上把帳結了,天沒亮就走了。
“哎呀,他們怎麼就走了呢?我們的賬還沒算清哩。”說不定是他們丟的哩,宋汶祥裝著失望的樣子說,“您知道他們到哪裏去了嗎?是走旱路還是水路?”
老板說沒問他們。宋汶祥隻好說:“他們走得匆忙,如果想起,肯定要回來的,我們再住兩天等他們吧。”
他們不忙著趕路,放下自己的事不辦,在客棧裏住下來等,白白等了一天,也不見有人找來。
天黑了,父子睡下,兒子聽說明天還不走,不滿了:“父親,我們已經等了一天,他們掉的人不來取,這怪不得我們啊。咱們一不偷二不搶,早起的雀兒有蟲吃,這等於是送來的財氣,上天獎勵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要呢?做生意正缺本錢哩。”
父親說:“兒子,別人的錢財是別人的,不能挖人家的肉補自己的瘡。掉錢的人正在著急,我們一走,他們找誰去?”
“等不到失主,難道我們在這裏住三年五載嗎?”
聽兒子問起,知道他沒想通,父親坐起來反問兒子:“你說人品重還是銀子重?”
兒子說:“這沒辦法比,人品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銀子都有分量,能夠稱得出來的。”
“正因為銀子稱得出來分量,所以有多少之分。而人品是無價的,無法計量,所以更顯得珍貴。人品是我們生意人的無形資產。雁過留名,人過留聲,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今天隱藏了別人的財產,會良心不安,情緒不好,必定影響我們與人交往。另一方麵,假如我們遇見這樣的事情,設身處地想一想,丟失了這麼大一筆錢財,生意中會遇到多大的困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