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君恭送皇帝一行離去,回頭看看這忽然冷清下來的宮室,不覺呆呆地坐下。雖是咬著唇,可不一會兒,眼眶裏還是聚起一些水光來。
晚霞小心翼翼地在旁問一句:“采女……”
還不曾說,周碧君猛地將桌上茶盞一掃,便聽啪嚓一聲脆響,一隻好好的茶盞碎成了千片萬片。
晚霞驚得縮立一旁,也不敢多嘴了。還是朝雲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示意她先將一地的碎片收拾了。
自從那日挨打,朝雲一直躺到今日,總算好得差不多了。誰承想,才見皇帝對周碧君添些情意,又橫生了這一段枝節。朝雲入宮的年限要比晚霞早幾年,人也有眼色得多,待晚霞收拾起碎片外去,才來對周碧君低低地進言。
“采女還是多多忍耐為好。這宮裏,這世上,從來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尤其讓陛下歡喜的事,采女也要歡喜才是。”
周碧君心頭一動,抬起頭來:“你說得極是。”略略一想,忙擦去臉上的淚,“快去準備一份厚禮。我既是這後宮裏第一個知曉喜事的人,自然也應該成為第一個向杜采女賀喜的人。”
朝雲笑起來:“是。”
周碧君到底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了。
獨孤元嘉喜匆匆地趕到杜吟雪那裏,正碰上青梅捧著幾碟蜜餞走出來。一看見皇帝,青梅便要行禮,早被他抬手阻住。
獨孤元嘉走到她麵前,一掃那幾碟蜜餞,方含著笑意問:“這些不都是你們采女平素最愛吃的麼?怎麼端出來了?”
青梅笑著回道:“采女也說奇怪呢!平素最愛吃甜的,方才吃了一塊,竟覺得甜得發膩,更想吐了。不過太醫交待了,有身子的人會揀口,口味變了也不稀奇。”
雖是有孩子的人了,獨孤元嘉之前也不曾留意過。隻記得婕妤劉惠娘懷著大皇女時,食量增大了不少。都說一張嘴兩個人吃,不多吃一些也不行。
便囑咐道:“你去多拿些吃的來,總有她想吃的。”
青梅笑著領命:“是,陛下。奴婢這就去。”忽然想起要說些什麼,可皇帝已然喜滋滋地向宮室裏走去了,隻得作罷。
皇帝將其他人留在室外,隻容高有忠一個隨侍進去。才要轉去內室,卻聽內室裏傳來一道溫婉的女子聲音,似乎有幾分耳熟,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裏聽過。但能肯定不是杜吟雪這邊的人。便不覺停住腳步。高有忠倒是一下子聽出來是誰,先不作聲。
“采女好生歇息吧!”那聲音裏含著一種從容不迫、卻又不失柔和的笑意,“妾身因惦記采女走時不大舒爽,才趕來瞧一瞧,卻原來是一件大喜事呢。眼下又是空手,待明日再來恭賀采女吧。”
獨孤元嘉這才想起來,似乎是那位叫沈婉兒的良家子。
“你這就要走了?”杜吟雪的聲音略嫌虛弱,但心情真是不錯,光聽著也能知道此刻臉上必是笑容可掬,“陛下大概會過來呢。”
沈婉兒略略一頓,笑道:“所以妾身更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