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上好的冬蜜。”畢德海臉上的笑多得都快淌下來了,“陛下特意囑咐的。”
雖說一年四季皆產蜜,但冬蜜質地尤其優良,潤肺有奇效。練笛之人,手指上的工夫固然要緊,唇齒間的氣息也不可小覷。運氣的急緩長短,也大有講究。
皇帝竟然如此仔細。
周碧君瞧著那幾隻瓷罐,心裏直如已經喝了冬蜜一般,竟是好一陣的甜。
畢德海衝著周碧君一拜到底,堆得滿臉的笑:“小奴恭喜周禦女,願周禦女年年有今朝!”
這本是祝人大壽的話,聽似不合時宜,可在周碧君耳裏,卻再適合也沒有。她自然巴不得年年有今朝,就是月月有、日日有,她也不嫌多。
“多承畢給事吉言。”周碧君笑道,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與畢德海同來的小內監。
畢德海笑道:“禦女有事隻管吩咐。”
周碧君便知道了,回頭向朝雲瞧了一眼。
朝雲即時會意,且先下去,不一時又手捧著兩隻小布包來了。
周碧君道:“上回說過的,還有幾朵過得去的銀耳。本來正想著朝雲給馬常侍、畢給事送去,現下畢給事來得巧,正好一並帶走。”
畢德海喜笑顏開地道:“禦女麵前,小奴怎敢造次。禦女賞賜給馬常侍的,小奴且抖膽帶走吧。”
周碧君笑道:“一來二去,早已是熟人了。往後這些虛言就都不要說了。畢給事隻管都帶走,”笑一笑,又補一句,“都是一樣的,不拘哪一份畢給事自己留著,哪一份贈與馬常侍。”
能與馬福同等待遇,畢德海登時大喜著謝了。也沒讓小內監動手,自己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周碧君道:“這一回,多虧馬常侍、畢給事出力,過段日子,還請覷麵再來一趟,須得重謝才是。”
畢德海笑回道:“禦女多禮了。其實,這一回馬常侍與小奴也隻是略盡薄力,大局卻都是禦女籌劃得好呢!”說得這裏,必然要不失時機地拍個馬屁,“小奴真真是佩服啊。禦女的連環計,也可稱得女中諸葛了。”
“先是買通崇光院的小宮人,碰損了沈婉兒的笛子。算準她與杜禦女交好,必然要找杜禦女。杜禦女那裏又一向有內教坊的人來往,必然要去找她們。因此,提前找人打通脈絡,早早備下一隻‘好’笛子!”這個好字,一切盡在言語之外。
周碧君未免自得一笑。
“待到宴席之上,禦女再樂得做個伯樂,將她推出去。隻怕她著了道還不自知,還要對禦女感恩戴德呢!”畢德海將大拇指一豎,“此計,甚妙甚妙!”
周碧君麵帶得色地笑道:“內教坊那邊,我原無辦法。這都是多虧了馬常侍、畢給事,才能如此順當。”想起杜吟雪和沈婉兒,尤其杜吟雪,不覺眉毛一揚,很是吐氣地道,“她們兩個以為互相勾結,便能在陛下麵前邀寵了。一個當麵與我臉色看,一個偷偷摸摸以為瞞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