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德海陪上一張笑臉,又問:“可是,周禦女那裏怎生是好?”不覺笑臉微滯,“昨日小奴去宣旨,周禦女知道沈采女也有封賞……小奴瞧著,臉上著實不好看相。”
馬福略覺意外,但也並不苦惱,笑道:“這也不稀奇。爭寵都要爭破頭了,誰又喜歡再來一個分寵的。”
畢德海卻是一怔:“那麼,常侍的意思是……”
馬福笑著問:“平時賭錢麼?”
畢德海一驚,一時也不明白馬福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連忙訕笑著回道:“小奴怎敢,宮裏可是明令……”
禁止兩字還不曾來得及說出,就被馬福冷哼一聲截斷。
馬福不留情麵地道:“少在我麵前賣乖。”
畢德海便不敢再打馬虎眼兒,吭吭哧哧地笑回道:“有時卻不過幾個小兄弟的情麵,補個缺罷了。”
馬福又問:“贏得多,還是輸得多?”
畢德海麵露尷尬,歎一口氣道:“常言道十賭九輸。小奴運道也背,就那一成也沒有啊!”
馬福嗬嗬一笑:“就是賭大小?”
畢德海:“是,就賭大小。”說起賭桌上的事,話便不覺多起來,“也不知道那骰子是跟小奴有仇怎麼著。小奴若是押大,它必開小。小奴若是押小,它又開大。唉!真真把人氣死。”
馬福好笑地問:“你可知道,你為什麼總是輸麼?”
畢德海一下子抬起頭:“請常侍指教?”
馬福:“因為你隻能押一個。”
畢德海一怔:“這押大小,也隻能非大即小。大就容不得小,小就容不得大。”、
馬福眯著眼睛,伸出一隻手來在兩人麵前虛虛地畫出一盤賭桌來,笑道:“若是現下有一盤豪賭,可以讓你大小都押呢?”
畢德海靜了一會兒,頓時醒悟過來,忙朝馬福一拜:“聽常侍一番指教,正是勝讀十年書啊!押,大小都要押!”
拍得馬福煞是舒服,笑罵道:“我可沒讀過書。你讀過?”
畢德海嗬嗬直笑:“常侍虧得沒讀書,若要讀了書,天下的士子也都要羞死了。”
馬福忍不住掩袖,輕笑出聲。笑了一陣,方指了指畢德海罵道:“你這小孽障!”唉地鬆出一口氣,又道,“你明白就好了。宮裏那些官宦人家出身的娘娘們,雖也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但在她們麵前,咱們說到底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畢德海低頭。
馬福又是唉的一聲輕歎:“不過人家也有那資格。前朝有父兄撐著,內廷裏還有坐不穩的?人家就不缺辦事的人。咱們再提著腦袋替人家辦事,辦得好自然有賞,可要哪一天不稱心如意了,說把咱們一腳踢開就踢開了。”
畢德海也懂。
馬福眼中閃出老練精明:“莫如那些平民出身的。前朝無人,內廷無勢,隻有跟咱們相互培植。周禦女前途遠大,咱們就先多押一些。沈采女後勁十足,咱們就先少押一些。押多押少,也全憑咱們自己的眼睛。至於她們兩個,誰瞧得上誰,誰瞧不上誰,就用不著咱們操心了。咱們呀,隻幫著她們朝陛下這頭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