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的人都跟在蘇冷月的身後向皇帝行起跪拜大禮。馬福等也向惠妃行禮。
獨孤元嘉笑道:“都平身吧。”便自上前,輕輕執起蘇冷月的手。
蘇冷月莞爾一笑,娉娉婷婷地站起來:“妾身若早知道陛下會來,就要做貴妃鴨了。”
獨孤元嘉嗬嗬一笑:“連吃了兩夜的宴席,今日特來月兒這裏嚐些清淡的。”
蘇冷月笑著薄嗔道:“難不成,妾身在陛下心目中,也就值得一個廚子?”
獨孤元嘉笑著握握她的手:“你這廚子,可是獨一無二的。”
蘇冷月又笑了。這話猛一聽柔情十足,可要仔細一想,卻是什麼都不沾。這世上,哪一個人,哪一樣物件不是獨一無二的?就是一片枯葉,一朵殘花,你也絕找不出一模一樣的。真正獨一無二的,都是在人的心裏。
可是皇帝說得那麼分明。
他隻說她是獨一無二的。卻不說她是他心裏獨一無二的。
蘇冷月心裏都清楚,麵上還仍做出一抹嬌羞:“陛下何必當著旁人,取笑妾身。”說著,抽回自己的手。
皇帝不免又瞧一眼那位“旁人”--沈婉兒微微低著頭,一派的靜婉如水中蓮花。想起昨夜的清談,他心中頓時又是一陣輕漾,似有清風拂過。說來也真是奇妙了。兩次入帝王寢殿,卻還沒有得雨露之實,除了她,也不知道還能否找出第二個。
獨孤元嘉問道:“你怎麼也會在麗景殿?”雖是問得平實,然而語調裏不自覺地就要多一絲溫和。
沈婉兒聽得心頭也多一絲溫和,回道:“妾身昨日剛得晉封,是故今日特來拜見惠妃娘娘。一會兒還要去叨擾麗妃娘娘、華妃娘娘。”
獨孤元嘉點點頭,想起內廷中是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一瞬間,也有一點兒警醒:嗯,皇後之位是空得有點兒久了。由著三妃在宮裏日複一日地齊頭並進,倒不像是沒有皇後,卻像是有三位皇後了。
蘇冷月笑道:“沈采女剛要告退,陛下就來了。”
獨孤元嘉也笑道:“既如此,你也無須逗留,速去見麗妃、華妃吧。”
沈婉兒始終想著尹墨香的事。她既已答應了尹墨香,便再不會當作不曾答應過。既然皇帝在此,索性……便把銀牙暗暗一咬,抬頭道:“陛下恕罪,妾身鬥膽,還想問惠妃娘娘討個恩典。”
獨孤元嘉瞧著沈婉兒微微一怔,又轉過頭,瞧一眼蘇冷月。
蘇冷月也有些吃驚。其實她早就知道沈婉兒想討什麼恩典了--不就是尹墨香麼,那正是她要擺在沈婉兒身邊的一顆暗子。她原想的是,先冷一冷沈婉兒。別讓她要得太容易,反而不合自己的性子,惹得她生疑。所以才會明知道她想要說什麼,還故意下起逐客令。
但是她沒有料到,沈婉兒竟敢當著皇帝的麵,提起這件事了。
心中雖是閃過不悅,可轉念一想:也好,且先瞧瞧皇帝要如何。竟然會在小家宴之後,招她入甘露殿。小家宴可一點兒也不小,在皇帝的心裏,隻怕比中秋夜宴要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