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血統
作者:齒輪
1
馬刺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向了熱火。兩天後就要和他們比賽了,這是他們總決賽上麵對過的對手。他們會重新強調在中路夾擊勒布朗·詹姆斯的重要性、不要在外線讓雷·阿倫打出好的擋拆、不要讓自己的球被克裏斯·波什蓋到。但是、去年的六月三日,馬刺隊聚集在視頻訓練會議室裏時,一個完全不同的項目被主教練波波維奇提到了日程當中。
“有人知道今天的會議內容是什麼嗎?”波波維奇問。
帕蒂·米爾斯知道,不過這位澳大利亞的控衛卻不能說——不能在屏幕上閃出的那個60多歲、留著胡子還有點雀斑的白人之前說。米爾斯很熟悉這個人,還有他的曆史。但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米爾斯的答案僅僅是“我們要打得更努力些”。米爾斯說:“這不隻是一個慣例或會議。這是為總決賽和邁阿密熱火隊準備的。我們都準備好了,這是他說的第一件事。”
問題得留給了另一位澳大利亞人阿隆·貝恩斯來回答,“是馬勃紀念日。”接下來,波波維奇就開始講了這位澳大利亞的馬丁·路德·金的故事。
埃迪·柯基·馬勃在托雷斯海峽長大,這個海峽把澳大利亞的約克角半島和巴布新幾內亞分開。進入20世紀,當地居民分散在海峽的各個島嶼上麵,這些島嶼被認為是澳大利亞的領土。當時他們飽受地區上的不平等對待,政府控製他們的流動,而且工資用信用卡支付,而不是能直接買到食物和住房的現金。當馬勃得知澳大利亞法律不承認他有權繼承自己家族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土地時,他成了原告。他用法律的手段來挑戰“未並入任何國家地區的條款”,這項條款早在1788年歐洲白人未占領澳大利亞之前就已經被製定下來。這個案子通過法律程序進行了10年之久。不過在1992年六月三日,55歲的馬勃死在了他妻子博妮塔的懷裏後的五個月,這場官司終於打贏了。這正好就是馬刺隊坐在視頻會議室的22年前的這一天。澳大利亞最高法院以6比1通過了馬勃的決議,在澳大利亞的法律中保留了“當地繼承權”的概念。對於原先存在的法律製度,一位法官評論道:“是讓當地居民非法闖入了自己的家中。”
在波波維奇的講述中,米爾斯聽得全神貫注。“你能看出來,他非常感動。”教練說道。
在一支國際球員比國內球員多的球隊裏,米爾斯的背景是很容易吸引人的,因為他身上帶著澳大利亞土著人的血統。他的父親,本尼·米爾斯,就在托雷斯海峽長大,幾世紀以來這裏的居民都有美拉尼西亞血統,過著打魚和收集珍珠的生活。他們與日本人、菲律賓人、印度尼西亞人、馬來人還有做著地區貿易的南海島嶼居混居生活。帕蒂的母親,伊馮,是一個白人男子和澳大利亞土著女人所生的混血兒。她屬於當年澳大利亞所謂的“被偷走的一代”:數以萬計的混血兒在當時被澳大利亞政府所虐待,他們被稱作“半種姓”。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70年代,混血兒被政府和各種教會從他們母親的手中奪走,並收養在一起,來做一個社會工程項目。盡管有一些孩子從被虐待的環境下救出來,寄養在白人家庭,不過曆史學家們說這項工程是要致力於“消除一個垂死種族的絆腳石”,正如20世紀早期的愛爾蘭-澳大利亞的福利工作者黛西·貝茨描述道——以白人的方式撫養這些混血孩子是為了讓土著人逐漸消失。
作為賽前鼓舞氣勢的講話,波波維奇在馬勃紀念日的談話顯得很有力量。這位教練總會用會議的一部分來講述一些來自不同地區的NBA球員的文化或曆史。“15人中有9人是來自於其他國家,我總在尋找能把他們變成故事中一部分的方法。”波波維奇說道。盡管在總決賽之前把馬刺的認知轉到了馬勃紀念日會讓波波維奇感到有些不情願,不過他相信球員之間互相了解在場下的故事會在場上幫助馬刺隊。“這建立在友情之上,幫助大家一起成長。”波波維奇說,“這種感情會把大家連接在一起,產生化學反應,然後打出更好的比賽。”
馬勃紀念日隨後的兩個星期,米爾斯為自己取了一個名字。作為代替托尼·帕克打首發的球員,他在關鍵的第五場比賽裏,第三節的五分鍾內得到14分,其中包括4個三分球和一個過掉詹姆斯的反手上籃。ABC電視台的傑夫·範甘迪和馬克·傑克遜正需呀一個話題來解說,當他們談到埃迪·馬勃和托雷斯海峽的時候,就好像米爾斯有計劃地用自己在比賽中的表現向人們傳播澳大利亞的文化和傳統。“你代表著你的家庭,媽媽和爸爸,你的學校還有你的文化,”去年九月份他回到自己在堪培拉念了五年的學校演講時說道:“現在,我在大舞台上得到了一個機會,這甚至比記得我來自哪裏更重要。”
血統的原因讓26歲的米爾斯有澳大利亞土著人的強悍身體,這幫助他變成了一個籃球運動員。作為成年人,他的父母分別用自己的方式來到首都城市堪培拉,為澳大利亞聯邦政府處理當地事務。他們相遇並且結為夫妻,然後二人一起為當地的孩子們建立了一個籃球俱樂部。在這種環境下,他倆惟一的孩子在四歲的時候就開始打籃球了。在馬刺隊拿到2014年總冠軍後,本尼·米爾斯把兩麵旗交給了他的兒子。這旗子是帕蒂的女朋友,阿莉莎·萊韋斯克,從聖安東尼奧的一家澳洲酒吧裏借來的。帕蒂把其中的一麵旗遞給了同樣來自澳大利亞的貝恩斯。而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披著托雷斯海峽島嶼居民的旗幟,旗上的綠色代表島嶼,藍色代表海洋,白色五角星代表五大島嶼群和島上居民傳統的星象導航技術。
在AT&T中心,馬刺隊的更衣室牆上,有波波維奇精選的用不同語言所說的激勵球員的話語,每種語言都代表著來自不同國家的球員,其中包括了之中叫作梅裏亞姆米爾的語言,這是東托雷斯海峽當地人使用的方言。“我對‘球隊裏沒有我’或者任何的一些垃圾話都不感興趣。”教練說道。然而,牆上的話是雅各布·裏斯說的,裏斯在19世紀從丹麥移民到美國,他成為了一個社會革命家並且為陌生大陸上的陌生人而戰:“當一切都看起來無濟於事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石匠在敲打石頭。大約敲了100下,石頭上連一條裂縫都沒有,但就在敲下第101次時,石頭卻分為兩半。我知道,那不是最後一擊造成的結果,而是之前所有敲擊共同起到的作用。”
通常,馬刺隊會把裏斯的話的翻譯工作交給聖安東尼奧三一大學裏的語言學家去做,但是梅裏亞姆米爾太難了,所以他們不得不請米爾斯的家人前來幫忙。
土著的澳大利亞人很難理解所說的話的中心思想,不過在托雷斯海峽卻有一句名言與裏斯的話產生共鳴,無論是馬刺隊的哲學思想還是米爾斯打NBA的精神理念都很好地印證了這句話:你的過去一定和你的現在有著密切的聯係,而且會製造你的未來。
2
埃迪·馬勃是帕蒂·米爾斯的舅爺——本尼·米爾斯的舅舅。在埃迪16歲的時候,默裏島上的長老不讚成埃迪談戀愛,因此在1952年,埃迪被流放到了澳大利亞大陸上,他在昆士蘭州的碼頭、鐵路和甘蔗田裏工作。在港口城市湯斯維爾,他創立了黑人社區學校,為島上居民的孩子們傳播托雷斯海峽的音樂、舞蹈和民俗。然後,在70年代作為詹姆斯庫克大學的一個園丁,一次吃午飯的時候他結識了兩位教授,因為他們提到了政府把他出生的默裏島看作是“皇冠島嶼”。
聽到這,馬勃發誓他要學習所有能學到的有關澳大利亞法律的知識。在1981年八月在湯斯維爾召開的土地權利會議上,很多律師和活動家都加入了馬勃的隊伍當中。當時的本尼·米爾斯,已經在島上念完了10年級,這是島上的最高學曆,他被派到大陸上繼續深造學習。那天他也坐在屋子裏。“我們都想為之努力,”他回憶道:“我們都知道這是我們自己的土地,即使政府還不承認。”
為了能讓案子獲勝,馬勃的法律團隊向大家介紹了《馬洛法》,這是東托雷斯海峽人民遵守了幾個世紀的法典:馬洛神以一隻章魚的形態來到了默裏島,他用他的觸角讓島上的八個民族團結起來一起工作。作為一個信條,馬洛神囑咐他們“讓你的雙手和雙腳遠離別人的土地。”帕蒂身穿8號球衣,是因為他的叔叔山姆·米爾斯也穿8號,山姆是第一個從托雷斯海峽來到在堪培拉的澳大利亞體育學院去受訓的籃球運動員。但是這也是因為章魚有八個觸角。“也許,他選擇8號也是這個原因。”帕蒂談論到他的叔叔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