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三章父親(2)(1 / 2)

回家

中午,母親打電話來時,我正在上課,便沒有接聽,下課後我立即回複了過去。我問母親打電話有什麼事兒,母親說:“沒什麼事兒,都這麼久沒有打過電話了,所以打一個電話問問。”母親所謂的“這麼久”其實也就是一周時間而已。我問母親今天在家忙什麼的時候,才得知父親的病又發作了,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頓時有一種莫名的心痛。然後向母親了解了一下父親現在的狀況,又和父親說了幾句。本來是我安慰父親的,可是,電話那邊,父親卻一再對我說:“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我,也不要擔心家裏,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在外求學,並不經常回家,一年下來,也就回家兩三次。

我的家位於四川省東北部,那裏是大巴山的深處。我讀中學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就開始外出務工了。走出西部的小山村,到沿海的城市裏掙錢養家。去年過年時才回來的。記得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們那裏還不興外出務工,所有人都待在家裏,耕耘著幾畝薄田,向土地要生存。一個大院子十分熱鬧。白天,天還未亮,屋裏的燈就已經亮起來了。母親起床把火生起,給豬煮食,把開水燒開。天才剛剛亮,母親和父親就扛著鋤頭,背著背簍上坡幹活了。一整天除了吃飯的時間外幾乎全在莊稼地裏忙碌,似乎有永遠都有忙不完的活兒似的。可是,無論怎樣忙碌,家裏都一如既往的貧窮。每天辛辛苦苦種的糧食也隻能勉勉強強的填飽一家人的肚子。若是那一年遇到天災,收成不好,恐怕全家人還要餓肚子。後來村子裏的年輕人們都開始到遠方去謀生。我的父親和母親也就是那時候出去的,村子裏隻留下了老人和孩子。曾經一寸土地一寸金,現在地裏長滿了雜草,荒蕪著。

我的爺爺和奶奶過世都比較早,我根本就沒見過我爺爺,我奶奶也是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還依稀記得我在奶奶的背上哭著要去找媽媽的場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父親和母親一走就是五年,五年裏我都是一個人獨自生活。上完初中,考上了縣城裏最好的高中,後來又考上了大學。自己一個人一路走過來。青春期叛逆的時候,我也憎恨過我的父母,不過走過那段時光後,我不再恨我的父母了。我很理解我的父母,我體諒他們,現在我十分感謝過去獨立生活的日子。我是我們村子裏第一個大學生,父母心裏高興極了。

去年過年時父親和母親才回家,離家已經六年了。那時我正好放寒假,也在家,好不容易一家人終於團聚在了一起。父親每次身體哪裏不舒服了都不願意去醫院,他心疼花錢,他想著把錢全給兒子留著。過年後,父親身體愈加的不好,在我和母親的陪同下去市裏的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的報告單是我第二天去醫院拿的,醫生告訴我我父親的病已經是肝癌晚期了!瞬間,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感覺這個家一下子就垮了,我舉目無措,眼前一片漆黑。我雙手拿著報告單,走出門診室,擠過擁擠的人群,腳上像灌注了鉛一樣,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下樓梯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軟了下來,淚水在眼角打轉。我悄悄的擦掉眼淚,盡力的想忍住不哭,沒想到自己不爭氣的眼睛越擦眼淚就越流得厲害。我坐在樓梯口,手裏拿著報告單,父親還在家等待著消息,我該怎麼辦?我該怎樣給父親說?這個家才剛剛有所起色,現在又落入了萬丈深淵,心裏有一種隱隱的痛。心裏很亂很亂,忐忐忑忑,走在大街上自己像丟了魂似的。不,我不能這樣見父親,我不能把真實的病情告訴父親,我不能在父親麵前流淚。我擦幹眼淚,走了很久才走到家裏,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一進門父親就問檢查的結果是什麼,我告訴父親說:“醫生說沒事兒,要好好吃藥,好好養養就好。”我把報告單遞了過去,上全是數據,父親看也看不懂。母親正在廚房做飯,我把父親的病情悄悄的告訴了母親,那一刻,自己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像決堤了一樣奔湧出來,但是自己又不敢哭出聲來,我不停的用手擦掉眼角的淚水。用水洗了一下臉,然後出去和父親坐在一起,一邊陪父親看電視一邊聊天,仿佛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在父親麵前,我不敢露出一點兒的悲傷,我總是努力的微笑。可是每每看到父親那憔悴的臉時,我的心如刀絞一般的痛。

沒過多久我就上學去了,可是心裏總是放不下父親。以前自己很少主動打電話回家,幾乎每一次都是父母打過來,而現在,自己每天都想打電話回家問一問。在電話上和父親說話的時候自己都表現得非常自然,可是當電話掛掉的時候,自己總是忍不住的默默的流淚。父親曾經高大的樣子不停的在腦海裏閃現,而現在卻被病魔折磨得如此的憔悴。每當想到這裏,淚水更加的洶湧了。在同學麵前,我一直都是快快樂樂的樣子,可是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淚水就忍不住的流了出來。有時候,寫日記寫著寫著鼻子就酸了。後來,母親和姐姐去省城為父親求醫,回家路過我所在的城市,就特意來看看我,這也是母親和姐姐第一次來看我所讀的大學。臨走的時候姐姐對我說:“以後放假就不要四處走了,自己找個兼職賺點生活費吧!”當時我眼淚一下子就湧到眼角,等母親和姐姐走後我狠狠的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