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除了親近的幾人,誰人會在乎靈柩中冰冷的你。
昨日的我伴著夕陽死去,今日的我迎著朝陽重生。--無名
“你醒了,”
“恩。”
“你叫什麼,你來自哪?你為什麼被追殺,為什麼救我......”
“啊!我忘了你現在還是重傷!”
“我什麼都不記的了,頭很痛。”
“那就叫你無名好了,不記得也沒有關係,以後跟著本公子..咳,本公主吃香的喝辣的。”
之後,袁平昏死。
.......
當他再醒來,是夜,躺在黑暗裏,夜風濕潤微涼,他睜開眼,費力的挪動著身體,卻得不到一絲絲回應。人的記憶是靠不住的,往往就像一塊容易被消磁的磁石,伴隨著成長,漸漸地他會零星的忘記什麼,然後越往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於是昨夜的畫麵就像是發黃,開裂,漸漸剝落的舊畫像,連同九夢的臉,慢慢模糊。
可是他不願忘記,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還記得父親母親叔叔伯父的名字,隻有他還在想著要用生命去守護一個人,隻有他,還記得。
如果他忘記了,這些人就真的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了,包括過去的他,煙消雲散,在時間軸上不複存在,不曾存在。
他不能忘啊!不是為了自己。他不能忘啊!大火紛飛下祖廟的牌位,那場大火,席卷了宗祀的箴言:父言慈子言孝職分當盡;書可讀田可耕世業悠存。他親眼看著祖宗牌位被大火一點一點蠶食,其中最顯眼的是他爺爺的牌位。就像他的父親的父親,死在他的麵前,他卻無能為力。
是啊!無力感,襲上心頭,他閉上眼,真的忘卻了。
.......
公主女扮男裝要去逛青樓。
當聽到這個消息,趙州牧頭疼不已,自然而然,這種煙花之地的護花重任就交給了其子趙翎羽。
雨點霹靂吧啦的打在窗上,水花濺開,在窗上形成一層層蕩著韻的水膜。
就如昨日的夜般,夜中天灰茫茫的一片,好似在哭訴昨夜的慘劇。
但是此刻極樂居的大廳裏滿地春光,一排排桌椅早就坐滿了人。周圍招待客人的龜公忙的滿頭大汗,即偶爾才有沒頭沒腦的客人問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今天這是?”
“若依花魁今日梳弄(木梳梳頭發。把頭發梳攏在一起,在頭頂打個結,表示少女時代的結束。一般隻用於對青樓女子初夜的形容)”。
“啊啊!原來如此,多謝,多謝兄台。”
“靜一靜,靜一靜”老鴇出現在二樓,主持起這個盛大的“宴會”。
“首先十分感謝各位尊貴的客人的光臨,其次真心感謝各位達官貴人的支持,再其次.......”
女扮男裝的芊芊自然聽不進這些客套的廢話,四處張望似乎尋找著什麼,身旁跟著的自然是形影不離的趙翎羽和同樣女扮男裝的光搖。
“趙翎羽,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找不到目標的芊芊直呼羽公子的大名,怒氣衝衝。
羽公子一臉無辜,無辜躺槍。
“看看,就是你這一臉無辜像,大男人裝什麼萌。”
“還有你總裝出一副家大業大國事為重體諒他人善解人意的樣子,最討厭了,還有........”公主嘴如同機關槍般吧啦吧啦的對趙翎羽訴說著與他好不相關或者極其勉強的缺點。
羽公子一臉無辜,但是瞬間連無辜臉都不敢表現。
“看看,你有裝無辜,還有你身邊這些,裝什麼無辜.....”
羽公子身旁幾個同樣權勢滔天的公子哥瞬間一臉黑線,原本想跟著羽公子蹭蹭公主的熱度,這,瞬間被連帶著打了十萬點傷害,關鍵是不敢反駁,地頭蛇的他們何時被人劈頭蓋臉莫名其妙的這樣教訓過,都可憐巴巴的望向羽公子。
善解人意的羽公子自然知道雙方都想脫離對方的視線,一方想趁此花天酒地,不再需要裝作乖寶寶引公主注意,另一方打著自己的小九九。這令羽公子更加好奇這個從小玩到大的芊芊公主到底能折騰出什麼幺蛾子。說著便帶領眾公子哥向公主告辭,散入群芳之中。
極樂居很大,尤其是一樓大廳,芊芊支走了趙翎羽,又支走了光搖,自以為隱蔽的獨自尋找著自己的秘密,卻不知道暗中數十雙眼睛盯著她。第一次逛青樓的青澀和無知,引起了別人異樣的目光,除此之外,沒有人理她。她心裏有點急,最好這小任務能如哥哥司馬攸說的那般簡簡單單順順利利的,她趕時間還想回去看看昏迷的無名。
從進門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難道接頭的人沒看到自己?
芊芊她伸著脖子四下張望,視線所及的範圍隻有拎著折扇的公子、推著大掃帚來回清掃的龜公、帶著香氣奔來去找闊少爺的小姐,以及坐在不遠處對自己這個小白臉“圖謀不軌”的美人,一想到著她就渾身雞皮疙瘩,不想再在這裏帶一刻鍾,隻是每個人都在專注地做自己的事,沒有了公主光環的她忽然變得無人問津起來。
看來不得不主動點了,芊芊摸出玉哨開始輕吹。很輕柔的聲樂在空中婉轉,但沒人接的下這個旋律的下一詞。公主努力著擠在人群中費勁的到處遊走清唱。她怕太大聲招來別人的目光,她怕哥哥好不容易交代的一件事被自己搞砸了。她記得當時哥哥那意味深長的笑,不禁毛骨悚然,不禁有些膽寒,是不是挖好的坑等她跳。
......
三樓雅間,若依的閨房,十六喝著茶,看著對麵這銅鏡前梳妝打扮的若依,不禁有些癡了。但是稍片刻他便將這異樣的目光收起,冷酷起來:“十二,昨晚,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被叫成十二的若依絲毫沒有停下裝扮的手,十指靈活的在粉嫩的臉上鋪上粉麵“什麼,我聽不懂,像我這種風塵女子在夜晚自然做愛做的事!”
“你別和我裝,昨晚公主遇險,你他媽到底在幹嗎!你難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偶!那你呢?昨天幹嘛了?”
“我睡覺,咋啦!”十六明顯中氣不足,“明明說好你夜我晝分開時差保護公主的,我一個大男子漢黑夜原本就不方便....”
“偶!那我同意了嗎?”
“公主還在樓下等著接應,從今天起你就能有伴讀的身份洗白自己了。”十六明顯在回避剛才自己挑起來的矛盾,調轉話題,望下樓下的四處亂瞟如無頭蒼蠅四處蹦躂的公主。
“要去你去,我現在沒有時間,沒看見老娘化妝了嗎,不然就讓公主等著,從小到大我還沒有奢華到這個地步呢。”
“你.....”
.......
“這麼潮?還吹流觴曲目?”芊芊嘟嚷著,忽然聽見一個奇怪的韻律,非常…….非常的熟悉——“微微微微….”
什麼超白爛的調子?伴隨著熟悉的旋律,穿著黑色短袖、黑色緊身褲,的男人從不遠處的一根房柱子後轉了出來,手中甩著一隻折扇,沒錯,是甩著,這個裝作富家公子搖扇的模樣不倫不類,絲毫沒有趙翎羽那般優雅,讓人覺得這個男人的品味一等一的低俗,他緩緩走向司馬芊芊,另一隻手裏握著“玉黛”的蕭,這種玉簫極其珍貴,伴著他肩膀起伏,那份派頭,好似一個握著短劍調戲良家婦女的不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