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玳瑁簪子鬆鬆挽了發髻的少女就坐在旁邊,低著頭苦澀著道:“姐姐,晚了呀,已經都太晚了呢。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愛……”聲音細不可聞。
“小堇,你真的愛他麼?就隻愛他麼?”流蘇搖了搖頭,還是試圖勸告。
蕭堇沉默良久,而後直視流蘇,明亮的眸子裏滿是堅定的神色,“這些年,走過了很遠很遠的路,也見了很多很多的人。但是,再完美的人,不是他……我都不喜歡。
我不會告訴他的,隻要能像這樣,守護著他和他想守護的……隻要能像這樣…就足夠了。這樣就很好了,我還能看著他……”
“可是…可是你的難過怎麼辦?”流蘇急急的爭辯,傻丫頭,姐姐想你也能幸福啊!如果真的有神,請賜給小堇完美的愛情吧,她是那麼努力的活著那麼認真的在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讓她受傷?
“姐姐,唱歌給我聽,好不好?”白衫的女子推開窗,仰起頭,在陽光裏微笑著打斷流蘇。明明不怎麼出眾的五官在那一瞬間的迸射出豔色卻仿佛閃電般照徹了整個溫香閣,令人不敢逼視。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流蘇的時候,她就在唱歌。大概是在兩年前吧,那時她們還都在長安。自己在清剿從西域流竄而來的匪賊時被刺客傷到,又有一百多人在身後追趕。在逃亡途中,聽到遠方高樓上傳來的渺茫的歌聲,居然顧不得身上的傷,甩開了那些人之後就跳窗子進去了。
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有傾國之色的流蘇,而是她懷中的琵琶。不知什麼木製成的骨架上並沒有上漆,隻是因為被撫摸太久而圓潤光澤,散發著一股久遠的氣息。奇怪的是它的表麵有一道暗紅的痕跡,就像洗不盡的舊時血……
潔白纖細的手指輕攏慢撚,一襲紫衣的女子恍若無人的輕聲唱著:
你的世界離我有多遙遠
我不思量隻為你紅塵路上寂寞牽腸
靠近你身旁把癡心隱藏
默默欣賞愛你的人過往
轉眼間多少春秋孤獨收場
你從不知道
在我心裏上演著一場
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
白衣少女安靜的站著傾聽,左肩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宛如大朵大朵綻放的桃花。如墨的長發襯得她臉色有些許蒼白,眼睛卻亮的驚人。她手中那柄清越長劍上的血珠不斷滴落,被房中鋪著的厚厚的猩紅色地毯吸收。盡管眼前的一切表明了麻煩甚至危險,可奇怪的是,流蘇一點都不害怕。身在長安最大的秦樓楚館,不是沒見過那些所謂的江湖人,言行粗鄙舉止粗魯,腰間別著各式兵器,一個個凶都神惡煞跟什麼似的。眼前的女孩子卻跟以往見過的都不一樣,盡管臉色顯得有些冷漠,流蘇還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份溫柔與渴望。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她緩緩地住了手中的琵琶。
似是突然才覺得尷尬,少女臉頰飛起一片紅霞,雖然隻有一瞬,但流蘇察言觀色的本領豈是常人能及。還不等她開口,少女收了劍,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就想再次破窗而出。
“等一下,”流蘇急忙叫住她,在碰到少女疑惑的眼神時停頓了下,然後道:“曲名暗戀,我名流蘇。”
沒想到她會說這些,少女怔了怔,吐出兩個字:“蕭堇。”
從那一刻起,流蘇就決心保護蕭堇,即使自己是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作為女人,自己的這輩子已經完了,但她不希望這個渴望被愛的少女受傷害。見慣了虛情假意的她不肯相信愛情卻堅信這個世上有真愛。或許正因為這樣吧,上天才讓她遇到這個傻姑娘。
好像命中注定前世夙緣一般,她們這般相遇。然後在蕭堇要離開長安的時候,流蘇跟著她一起來到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