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間,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覺它們變修長了不少。
她不自覺停下來,開始探索地摸向自己的臉頰,輪廓的線條比起她記憶裏的自己瘦削了,棱角也分明清晰。
她很想看清自己的樣子,四下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
她不得已,隻有加快腳步,跑向那越來越敞亮的光明處。
終於,她奮力穿過了那一層光。
在光的那一頭,她看到了那個貌若神祗的男人,他依舊是那身漆黑如墨的鬥篷,他的皮膚仍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他朝她微微地揚起嘴角,那淺淺淡淡的笑意,卻像是世間最強烈的風,席卷了一切美好意義,朝她洶湧而來,她傻傻站在原地,已經難以呼吸。
對他,她有一種幾世未見的感覺,遙遠的陌生,卻又充滿了嫻熟的哀怨糾纏。
他示意要她走過來,她就聽話地朝他走去。
有他在的地方,總是充滿了光明,他仿佛就是驅散一切黑暗的光明。
“你長大了。”他再次揚起嘴角,又是那令人心神悸動的笑容。
達達怔了怔,不確定地伸出手想要從自己的臉上尋找到答案,卻被他牽住。
咚咚,她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你看。”他眯起細長優美的眼睛,朝著身後指了指。
她順著他的指間看去。
那是樊木的樹冠。
在四周的黑暗包裹之下,樊木的枝椏絲毫不減盎然的生命力。
“你一定要記住這一刻。”他柔聲說道。
她疑惑地看著他,他的衣角洋洋灑灑地垂在覆滿落葉的地上,隨著他緩緩移動的步伐,帶起片片原本已經枯落的樹葉。
他牽著她朝著樊木走去。
她按捺住強烈的心跳,靜靜地跟隨著他。
他帶她走過的地方,時間仿佛在倒流。
地上的落葉紛紛飄上天空,緩慢卻有序地重新回到粗壯的樹枝上,葉脈由萎黃漸漸轉綠,再散發出充滿昂揚生氣的光澤。所有的葉子仿佛被逆轉了生命的軌道,回到了最旺盛的那一刻。
她看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陣暖洋洋的清風翩翩而來,樊木的每一條枝梢頭,都綻放出了玉盤大小的花朵,其形態像極了芍藥,卻比芍藥更加清雅秀美。
讓她驚訝不已的是,它的花瓣是半透明的金色,越是花瓣邊沿,那金色越濃鬱,遠遠看去,每片花瓣都像是被金線勾勒,矜持華美。
“好看嗎?”他問她。
她再次看向他,他如白玉般淨透的麵容,讓她移不開目光。
她點點頭。
但是,即使她身邊開遍了似錦繁花,卻及不上他一絲一毫。
天地間最美的一幕,莫過於他看著她時的樣子。那樣湛湛的眼底,早已盛滿了萬物難及的風華。
“你是誰。”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依舊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伸出手去,摘下一朵絕美的花,遞給她。
她向他緩緩伸出手心。
就當花兒接觸到她手心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開始支離破碎!
他不見了。
“你在哪裏?”她失聲驚呼。
卻無人應答。
一切事物,都變成了碎片,像是被風卷起一樣被抽到了半空,驟然消失,隻剩下最初的黑暗。
她癡癡地看著手中那朵唯一僅存的花朵,想要用雙手將它捧住,卻見它在刹那間化作了金色的粉末,飄逝了。
“不要!”達達驚叫出聲來,感覺雙肩被人按住。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麵前神色複雜的婆雅。她驚了下,慌忙看了看四周,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沉壇宮裏。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達達心中隱隱泛著痛意。
“你知道你將要麵對的是什麼嗎?”婆雅冷冷的聲音裏竟也帶著絲絲不安。
這樣的話讓原本就心驚未定的達達又多了幾分憂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