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坐在雪地上,與達達麵對麵,道:“我到這裏,不止是要救你,我還需要你幫我救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達達不禁覺得可笑,這裏除了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有生命的事物了,更別說是人。
他卻不惱,而是指了指這皚皚雪地。
達達依舊不明白。於是他說道:“這深厚的積雪下有一個巨大的封印,我需要用你的血來打開它。”
她警惕起來,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緊盯著他:“什麼封印?你怎麼知道我的血能打開它?”
他像是看著一個天真的孩子,用那種悲憫的目光,讓她竟覺得自己在他麵前是如此卑微可憐。
“舍摩黎動用了夜叉族的血咒術,以夜叉王後的血為咒引,將我的故人封印在此,若非有夜叉之血,誰也破不了這封印。”他停了停,看看她,似是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你對抗炎緹的那一招,便是夜叉血咒。”
達達看著他了然於胸的神情,頓時覺得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雙冰潔皓亮的眼眸,仿佛能透晰這大千世界。
“被封印的人是誰?”她看著他。
“蟒神莫呼洛迦。”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達達有些懷疑。
他卻輕飄飄地一笑,似是嘲諷:“舍摩黎哪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他將莫呼洛迦鎖進這片煉獄之中,用最惡毒的封印壓著他,讓他苦苦忍受了幾千年的煎熬。”
“我憑什麼能打開這個封印。”達達自知被用了封靈之刑,即便有天大的力量也是愛莫能助。她話音剛落,就覺得後背像是被人戳了一下,這一下仿佛是在她身上破了一個洞,有無數令人感到混濁的氣息全被抽了出去,即使很痛苦,可是卻讓她的頭腦逐漸清明起來。
她伸手擦了擦汗,發現自己的額頭竟然恢複了光潔,那個烙印不見了!
“我不強迫你幫我,我已經幫你打開了封靈之刑的禁錮,你若要離開這裏,我隨時可以帶你出去。”他的聲音依舊很柔和,沒有絲毫的逼迫。
她看了看那片雲霧,苦笑:“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是有來無回。”
隻聽他的聲音輕如絲縷:“我便是天。”
他定定地看著她,似是在問她,願意讓我帶你離開這地獄一樣的世界嗎。
那明亮的眼睛,仿佛是在傳達著約定和承諾,仿佛有他在的地方,定不會有這漫天風雪。
她卻遲遲沒有開口。
“看來世易時移。”他的笑容是一株苦澀的黃連,“你曾滿心歡喜地尋著阿檀來到我身邊,現在,卻是滿腹對另一個人的牽掛和不舍,遲遲猶疑。”
“你曾是我不可追尋的全部夢想。”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卻握緊了深藏在手心裏的那個錦囊,“我可以跟你離開,因為我答應過他,要活著離開這裏。”
語畢,她輕輕撫著地上的積雪,當她的手心與這積雪相觸之時,白色的雪花即刻化作熊熊烈火,覆蓋住婆雅的軀體,金色的火焰是最美的葬禮,讓他徹底離去。
她忍住淚意,一直看著這團火。
在夢裏,婆雅說,她的生命裏早已承載了他全部的思念。
那就讓她貯藏著他的念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