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琪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坐到了地上。他第一次覺得,死亡就在那鬼東西的嘴裏。
劉詩豔在錢子琪麵前張牙舞爪地咆哮著,卻半天也沒撲到錢子琪的身上。原來,楊世修竟用那條鐵鏈鎖住了劉詩豔的脖子。
見錢子琪嚇得麵無人色,楊世修笑了。
楊世修義正言辭地對劉詩豔教訓道:“看準了,那是人,不能吃,不然小爺抽死你!”揚揚手,做出抽打的樣子。
劉詩豔見自己被綁,目露凶光,揚起捆綁著腰帶的雙手,就要去抓脖子上的鐵鏈。
楊世修又道:“你好好兒跟著小爺,小爺給你肉吃。”
劉詩豔不動了,她轉睛看向楊世修,似乎在確認他此話的真偽。
楊世修噗嗤一聲笑了,那樣子竟如風吹海棠般美好。他道:“熊玩意兒,還真能聽懂人話。”低頭將鐵鏈子的一頭拴在馬車後麵,然後撅著屁股爬進車廂裏,嚷嚷道,“快趕車快趕車!小爺得回去洗個花瓣浴,去去這一身的土氣。”
也得給那山魈洗個澡,味道忒大了,熏得他直惡心。
錢子琪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抬腿就要去踹劉詩豔,卻沒敢,隻能咬著後槽牙,小聲罵道:“早晚整死你!”
又衝著楊世修坐著的馬車狠狠地呸了一口,暗罵道:你個賣人肉的爛貨!早晚讓人抽死!
錢子琪爬上馬車,壞心眼地使勁兒抽了一下馬屁股,馬兒嘶鳴一聲向前躥去,顛得楊世修一個趔趄。
抽了這一下後,錢子琪就不敢再使勁抽了,他怕回到韓家班後,被班主發現端倪。韓梅林那人,凶殘著咧,若知道他使勁兒抽馬,一準兒會抽死他的!雖
說錢子琪不敢使勁兒抽馬,但他這人壞啊,不但專跑那坑坑窪窪的路,顛著馬車裏的楊世修,還盡最大的速度趕著馬車,想要累死跟在後麵的劉詩豔。
當然,這一路跑下來,錢子琪是坐在硬木板上的,那屁股顛得差點兒裂成八半!損人不利己,就是錢子琪這個德行。韓家戲班是小有名氣的。
韓家戲班不但戲唱得好,人啊……嘿嘿……更好!
任誰提起韓家戲班,都會想到楊世修,繼而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猥瑣表情。看起來,似乎那些有錢有勢的男女都和楊世修有一些曖昧的關係。
錢子琪在快到韓家戲班的時候,刻意放慢了馬車,他著實害怕惹惱了韓梅林。他想回頭去看看山魈累死了沒有,有怕那鬼東西衝過來咬他。
他在心裏碎碎念叨著,希望那山魈口吐白沫累死在路上,千萬別來禍害他。
轉過一條街,馬車停在了韓家戲班的門口。
楊世修伸個懶腰跳下馬車,低頭撫了撫胸前的衣襟,貓眼半眯,看向那幾名正盯著他看的行人。他的眸光瀲灩,姿態動人,仿若無限深情、萬般相思,皆在這欲語還休的一瞥之中。待見眾人為他驚豔,他卻又微揚起下巴,對任何人來個視而不見,扭著腰走進了韓家戲班。錢子琪探頭看向被鎖在馬車後麵的劉詩豔,卻沒看見她的影子,心中正納悶,莫不是那個鬼東西跑了吧?
視線沿著鐵鏈子向上看去,卻見劉詩豔正趴在馬車頂上,衝著自己咽口水呢!錢子琪嚇了一跳,忙後退一步,趕著馬車準備進韓家大院,暗道:這鬼東西還真是憊懶、狡詐,和那楊世修一個德行!
楊世修剛邁進大門口,便被從屋裏衝出來的班主韓梅林攔住了去路。
韓梅林長得五大三粗,乍一看是條粗獷的漢子,但若說上兩句話,立刻會暴漏出他市儈狠厲的一麵。
這樣的人,一般都會被妓院請去當打手,誰曾想命運這麼喜歡開玩笑,竟讓他接管了韓家戲班,當起了班主。
韓梅林攔住楊世修,擠出個要笑不笑的表情,粗聲問道:“銀子呢?”
楊世修表情淡淡地回道:“沒給銀子。”
韓梅林眉毛一擰,眼睛一豎,凶巴巴地吼道:“張三爺找你出去耍,能不給銀子?你休想糊弄我!今天,你要是不把銀子交出來,老子要你好看!”
楊世修不怵韓梅林,冷笑道:“你每天都喊著讓小爺我好看,小爺我天天等著你的好看,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讓我真正的好看一下?”
韓梅林暴怒,揚起手就要摑楊世修的臉,卻被他媳婦鳳蘭攔下,好說歹說地勸道:“別打臉別打臉,下午還有戲呢,你打壞他,誰上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