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以為他躲到賭場去,就能沒事兒,卻不想,還是出事了。
不知道何時,他的身上突然著火了,藍色的火焰,就像……鬼火!
對,鬼火!
賭場裏的人怕他身上的火,用棍棒將他轟了出去。棍棒之下,火滅了,他也昏了,醒來後發現自己就躺在地上,路過的行人都以為他是個臭要飯的,連看他一眼都嫌惡心。
他全身痛得狠,卻也隻能忍著,邁著艱難的步子回到戲班。這裏,好歹還是他的家。
二當家叫住韓梅林,告訴他房東讓他滾蛋的事。
韓梅林的嘴巴動了動,最終卻什麼都沒說,低垂著腦袋進了屋。當天夜裏,他打開了房門,點亮了油燈,手中拎著一把菜刀坐在屋門口,瞪眼到天亮。
金雞報曉時,他發出咯咯地怪笑聲。那聲音聽起來猶如惡鬼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韓梅林揮舞著菜刀,亢奮地嘶吼道:“你來啊,你倒是來啊?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怕了吧?你敢來,爺砍死你!砍死你!”
沒有人敢靠前,都躲在自己的屋裏偷偷地窺探著韓梅林發瘋。
韓梅林笑夠了,跌坐到地上,發現眼前有很多的螞蟻在爬來爬去。他皺眉,仔細地打量了兩眼,竟然發現那螞蟻拚成了兩個字——莫鳳蘭!
韓梅林認字不多,翩翩這兩個字他是認識的。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左手攥著的菜刀刷地一聲落下,竟直直地砍在自己的腳趾頭上,痛得他身軀一震,尖叫出聲!
同天,魯南朝派人傳韓梅林前去問話。
韓梅林再次被抬到魯南朝麵前。
魯南朝隻是拿眼一掃,淡淡地點評了兩個字:“真慘。”
揮揮手,示意韓梅林可以回去了。
韓梅林沒有了那份生氣的心思,呆愣愣地躺在木板床上,眼角一抽一抽地,看樣子似乎是想哭。
他被抬出去的時候,聽見柳大柱在和其他衙役聊天,說:“魯大人最近心情不好,說是做夢夢見了莫鳳蘭哭著和他喊冤,說是……”
韓梅林一個激靈,剛想側身去聽,卻已經被抬得遠了。他心中抓心腦肝得厲害,恨不得衝到魯南朝麵前,問他莫鳳蘭都說了什麼。
殊不知,柳大柱後麵根本就沒說什麼,隻是衝著那衙役咧嘴一笑,樣子神秘的不得了。韓梅林想到魯南朝特意叫自己來問話,卻隻說了兩個字就讓自己走了。
莫不是,他知道了什麼?韓梅林心思煩亂,回到燕家戲班後更顯恍惚。
房東黑著臉拍了下韓梅林的肩膀,沉聲喝道:“韓梅林!”
韓梅林躺在木板床上,嚇得手腳亂蹬,口中還喊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了莫鳳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張臉,慘白如鬼魅。
第五天,天剛擦黑,韓梅林讓眾人在院子裏插滿了火把,並神經兮兮地喊道:“來啊,來啊,我看你還如何嚇老子!”
當夜,並沒有敲門聲響起,卻不知道從哪裏招來了數百隻老鼠,黑壓壓的一片,就跟不要命似的爬上火把,生生用身體將其壓滅。
戲班子早就散架了。自從莫鳳蘭橫死,韓梅林揚言要賣掉戲班,那些沒有簽賣身契的良家子,就陸續離開了。
剩下五個簽了賣身契的戲子,統統被韓梅林賣進了勾欄院,得了一個不錯的價錢。
眼下,偌大的院子裏,隻有韓梅林、楊世修,李廚娘和一個車夫錢子琪,以及那個不曾露麵的劉詩豔。
黑夜裏,不時響起李廚娘的尖叫聲和車夫錢子琪的咒罵聲,以及韓梅林那猶如瘋魔般的嘶吼聲,或是癡傻般的碎碎念叨聲。
楊世修見那些老鼠到處亂躥,卻不曾進他的屋子,甚至遠遠避開了,便覺得驚奇。他就算再沒腦子,這時候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例如,劉詩豔每天晚上都會出去一兩個時辰。若說這裏發生的事情與她無關,那是打死他都不信的。
望著院子裏那些老鼠,楊世修的呼吸有些混亂,帶著幾分驚奇和興奮,他轉頭看向劉詩豔,眼睛亮晶晶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楊世修的眼神令劉詩豔覺得十分受用,便揚起唇角,回了他兩個字:“不難。”
楊世修知道問多了劉詩豔也不會說。通過這幾天的相處,楊世修漸漸了解了劉詩豔的性格。她可以一動不動地跪坐很久,仿佛是在想事,也像隻是在枯坐而已。
隻要你不主動和她說話,她是絕對不會先搭理你的。當然,就算你和她說話,她也未必搭理你。她的性格淡然,舉止優雅,手段高明,若九天玄女般不可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