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南朝大喝一聲:“不要慌!不要射箭!此蝙蝠不傷人!”
但,無用。
魯南朝暗道不好,果然不好。
待衙役手中沒了箭羽之後,一攏紅衣的劉詩豔,施施然走出了楊世修的房間,身姿輕盈地躍上房簷,似有還無地瞥了魯南朝一眼,衣袂翻飛,翩然離去。
魯南朝望著劉詩豔消失的身影,心中變得極其不安!此刻雖是深夜,但火把尚算通明,他能感覺到女子眼中的挑釁以及輕蔑,莫名地覺得有幾分熟悉。
可是,卻實在想不出,二人在何處見過?
劉詩豔離去後,一張白布從她的袖口滑落,飄飄悠悠地飛向魯南朝。魯南朝伸手欲接,高大柱等五六個尚算完整的衙役立刻湧了上來,紛紛喊著:“大人小心!”
於是,魯南朝就看見忠心的屬下們將自己圍在中心,並紛紛拔出佩刀,嚴陣以待地盯著那片白布,連大氣都不敢喘。
白布飄落到地上,在風中緩緩展開,上麵竟然用胭脂書寫著兩個大字;蠢貨。
魯南朝的瞳孔一縮,莫名覺得胸口悶痛!
嗬……蠢貨?從他有記憶以來,這個詞兒就從未被定義在他的身上!
他瞧著柳大柱用刀尖,小心地挑起那片白布,頭上的青筋竟開始蹦躂而起,腦中的血管亦開始抽搐,似乎隱隱形成兩個字:蠢貨!
楊世修識字,探頭看見那兩個字後,隻覺得心裏跟塞了棉花似的,堵得難受。他魯南朝怎麼就成了蠢貨了?這兩個字是能隨便送給別人的嗎?
曾經,她也就送了他一個蠢字,憑什麼送魯南朝兩個字?雖說其中的意思不一樣,但楊世修就是覺得不開心。他輕哼一聲,走進了屋裏。
魯南朝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一把抓起那片白布,就要往自己的懷中揣。
柳大柱阻止道:“大人!不可!那山魈頗有些手段,怕是在這塊布上也動了手腳。”
魯南朝笑得有些無力,安慰道:“安心吧,無事。那山魈驕傲至此,若用了手段,必然會留下看成效。她倒是一個心狠的,竟享受這樣的過程……”
“大人!快看!”一名衙役指著一個處房簷,那上麵隱約可見一個人臉,黑乎乎的,與劉詩豔臉上的草藥一般無二。
魯南朝抓著白布的手有些不淡定了,他像是被開水燙到般,嗖地鬆開了手,任那白布飄落在空中。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招,但顯而易見,不會是令人舒服的好事。
此時,慌亂不得,隻能先拿下那該死的女人再說。
魯南朝一聲下令:“抓住她,賞銀十兩!”
難得魯大人如此慷慨大方,衙役們跟打了雞血似的,射箭的射箭,撇大刀的撇大刀,一時間,燕家戲班又熱鬧上了。
待衙役們亮出第一招,魯南朝心中不免哀歎一聲,暗道:這臉丟大了!
這一次,他閉上了嘴巴,實在是不想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柳大柱捧著從房簷上軲轆下來的草藥麵具碎片,顫巍巍地送到魯南朝的麵前,一臉便秘的模樣,糾結道:“大人,不是山魈回來了,是這麼個鬼東西。”
魯南朝深吸一口氣,捏起一塊草藥,用手指將其碾碎。底下頭,看見腳邊上那塊刺眼的白布,以及白布上那兩個醒目的大字:蠢貨。
他突然笑了。緩緩的,低沉的,愉悅的笑了。
那該死的女人如此囂張,真是恨不得剝其皮,抽其筋,刮其肉,碎其骨啊!
真好,他魯南朝的人生當中,終於有一件事值得他提起興趣,想要用力一搏了。
人也好,獸也罷,總歸是要有個出身的。
查!好好兒的查!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世上之人最愛怪力亂神,一遇不解便將其歸類為魑魅魍魎,此番事情一出,怕是六合縣又沒有寧日了。
這一次,是他低估了對手,讓其僥幸逃脫;但下一次,如若相遇,他必將她挫骨揚灰!
一晚上的排兵布陣,卻連劉詩豔的一根毛都沒摸到。衙役們被自己人放箭雨撂倒了兩。一人傷在大腿,一人傷在肩膀,正痛得嗷嗷直叫。
其餘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撞傷。這些撞傷和箭傷一樣,都是自己人造成的。
魯南朝大怒,卻也沒有過多地為難楊世修,而是與其秉燭夜談,想要了解劉詩豔的來曆。魯南朝十分隨意自然地走進楊世修的屋子,東看看,西摸摸,隨口問一些十分簡單的問題。魯南朝問:“你在哪兒買到的山魈?”
楊世修皺著眉,回道:“豔山腳下。大人以前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