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九歲,雖然經曆的事情很多,也到了可以當爹的年紀,但到底心性不穩,易喜易怒。他知道自己曾經誤會了柳青瑤,還跑到魯南朝那裏告了她一狀,此事像個大疙瘩,堵在他的胸口,不不下,透不過氣來。
然而,少年的倔強卻又不知如何將歉意說出口。如果隻道歉可以,那麼也太沒有誠意。韓桂十分矛盾,拚命地瞪著柳青瑤,眼底慢慢彌漫起了水霧。
柳青瑤有些無語啊,這,這都是怎麼了?怎麼要哭了?為啥哭呀?這是鬧得哪樣啊?柳青瑤沒有哄人的經驗,一時間也有些不自然。
她咳了一聲,故意莞爾一笑,問道:“你這是要哭嗎?”
韓桂眨巴了一下眼睛,惡聲道:“誰要哭?誰稀罕哭?你愛來來,愛走走,當爺會掛記你?你別做白日夢了!
爺原本想著,你洗幹淨臉後,興許會變得好看點兒,不想還是將自己捯飭成這幅醜樣子。你當爺想知道你的名字?想知道你住哪裏?
嗤……別搞笑了!不過是怕你流浪街頭,連口黑麵窩頭都啃不進嘴裏去!看在你今天救了爺一命的份,爺勉為其難收留你。
你以後在韓家戲班住下吧,有爺在,總少不了你一口飯吃。瞧你穿得那副鬼樣子,離開爺怕是日子不好過吧?哼哼……”
在柳青瑤似笑非笑的目光,韓桂終於噤聲。他不自然地轉開目光,突然伸出雙臂,將柳青瑤攬入懷。
韓桂的動作十分快,像已經抱順手似的,沒有一點猶豫和羞澀。其實,他內心還真是十分緊張,臉也泛起了紅暈。他從未主動抱過別人,除了柳青瑤,他不想接觸任何人。
若非為了生計,他都不想唱戲。因為,他覺得自己越發不喜歡別人打量自己的目光。無論是欣賞還是讚歎,其都飽含著一種玩味的猥瑣。唯有寶寶不一樣。
他生怕柳青瑤閃身躲開自己。因此,抱得格外用力。
柳青瑤是沒想到,這人不打招呼說抱要抱,竟一時間也愣住了。剛想推開韓桂,卻聽韓桂在耳邊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我,我想道歉的,可,我是個笨蛋,對不對?”
柳青瑤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點頭附和道:“對,是個笨蛋。”
韓桂提的心突然平平穩穩地放了回去,還十分輕鬆地晃了晃,有種酒足飯飽後的饜足和愜意。
韓桂見柳青瑤任自己抱著,心像被點燃了一簇簇的小火苗,頃刻間以燎原之勢燃燒而起,說不有多興奮,但著實歡喜無。
柳青瑤聽著韓桂胸腔裏的心跳聲,“噗通噗通”格外歡實,搖頭一笑,道:“行了,我這身老骨頭,可禁不住你這樣抱。”
韓桂以為柳青瑤在和自己開玩笑,於是更加用力抱了抱柳青瑤,咧嘴嘴角嘟囔道:“小爺經常抱招招、財財和進進,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抱到你,今天一齊補。”
言下之意,他在抱寶寶。
柳青瑤有些哭笑不得啊,但並不反感被韓桂抱著。這種人和人之間相互依偎的溫暖,她已經很多年不曾擁有過了。
她必須承認,自己十分貪戀這種溫暖、渴望這種溫暖,卻從又不肯正式接受這種溫暖。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誰不是笑著前進?哭?哭給誰看?
有時候,她會想,她如果病了,忘記自己是誰,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不過,走在熱鬧人群卻無法朝一個方向前進的迷茫,當真不知要如何擺脫。
也許,她也曾鮮衣怒馬風光過,也曾萬般痛苦懊悔過,然而數年前的愛恨情仇,終究隻會成為她大病初愈後的一碟下酒菜。
然而眼下,終究不是貪戀溫暖的時候。
柳青瑤輕輕拍了拍韓桂的後腰,示意他放開自己。
韓桂也知道自己有些失常,忙放開柳青瑤,紅著臉轉開臉望向月光,做深沉狀。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又轉回臉,瞪向柳青瑤,喝道:“做什麼拍我後腰?”
柳青瑤不明所以,問:“不可嗎?”
韓桂冷哼一聲,道:“你不覺得,你應該嬌羞地推開爺嗎?”
柳青瑤眨了下眼睛,不恥下問:“嬌羞地推開你?”
嬌羞這個詞兒,她還真不知道,是否曾經出現在她的身過。
韓桂拉住柳青瑤的手,圈在自己的腰:“你抱著我,我……我給你做個示範。”
柳青瑤覺得韓桂有些不正常,疑惑地問:“你做示範?”
韓桂裝出小鳥依人的樣子,弓著腰枕在柳青瑤的肩膀,然後輕輕地推了她一把,羞答答地一跺腳,罵了聲:“冤家。”
然後扭開了頭,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