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她的房間燃起了大火。”
魯南朝仰頭望向刺眼的太陽,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幽幽地問:“昨晚為何不稟告我?”
柳大柱心一凜,撓頭道:“大……大人,你隻說讓盯著,沒……沒說讓探子回稟。那……那個……那個探子趴在坑裏一整晚,一動沒敢動。”
魯南朝突然轉頭看向柳大柱,那布滿血絲的眼竟駭得柳大柱後退一步。
魯南朝一把攥住柳大柱的衣領,如同負傷的野獸緊緊盯著他的眼,似乎隨時會撲去咬破他的喉管,卻在柳大柱的雙腿打擺,鬆開了手,仰頭嗤笑一聲,大步走出了柳家。
蔣青晨站在柳家門外,看著魯南朝走出,淡淡道:“清晨來告辭。”
魯南朝視若無睹,繼續大步前行。
蔣青晨轉身,望著魯南朝的背影。
魯南朝突然挺住腳步,轉身,大步走到蔣青晨麵前,啞聲問:“這是你所謂的姻緣?!”
蔣青晨無波無瀾地回望著魯南朝,道:“清晨說了,你信了,這便是姻緣。”
魯南朝的瞳孔急劇收縮,突然一拳頭揮出,打在了蔣青晨的臉!打這個信口雌黃的騙子!
蔣青晨沒有躲,硬生生地接下這一拳。
魯南朝又待揮拳,蔣青晨卻是身子向後一飄,退出一步,躲開魯南朝的拳頭,冷冷道:“清晨從不欠你。”
魯南朝吼道:“不欠我?不欠,你騙我?不欠,你會甘願讓我打?”
蔣青晨擦拭掉唇角的血,淡淡道:“清晨欠柳青瑤,這一拳,算是還她了。”勾唇一笑,“至於你被騙,難道不是你心之所想?若非甘願,誰能糊弄這緣分二字?”轉身,衣袂飄飄,“後會無期。”
蔣青晨沒有想到,柳青瑤這樣死了。接連被三大高手伏擊,算大羅金仙也逃不出這個死期將至吧?隻是……心隱隱盼著,不應該此結束。
蔣青晨不知道,若他早知道昨晚是柳青瑤的死期,會不會來此一遊?也許,不會;也會,他會成為第四個伏擊柳青瑤的高手。
蔣青晨的心頭縈繞著淡淡的酸楚,卻又說不因由。臉火辣辣的腫起,讓他想起柳青瑤的那張醜臉,眸光不覺暗淡幾分,卻發不出輕歎。
初見時,未必沒有驚豔。那一攏紅衣,銀色麵具,素袖隨風、獨豔絕倫,眸光清寂、疏狂清冷,卻吐出最為曖昧的字眼,做出令人誤解的舉動。
然,他刺向她的那一劍,又何曾是因為這些皮毛表象?
再見時,她醜到極致,他猜那是假象,卻不敢去揭穿。他疑她、試她、讚她、恨她、幫她、亦害她……
凡塵種種,都過去了。
蔣青晨從此不問世事,潛心修道,且讓“三界”常伴左右便好。
魯南朝望著蔣青晨那雲淡風輕的背影,隻覺得格外刺眼。他緩緩閉眼睛,倚靠在一棵樹。那樹卻直接倒地,分成三段。
魯南朝跌倒在地,被樹冠砸,掩在其,整張臉變得斑斕。唇角,緩緩流淌出一條血痕。他突然放聲大笑,聲音悲愴而蒼涼。
話不敢說盡,畏世事無常。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誤以為遊而戲之,方得逍遙。卻是情路慌張,人心荒唐。
錢子根臉帶金色麵具,站在柳家院外,收回看向蔣青晨和魯南朝的目光,走進院內,衝著楊老爺斂衽一禮,便徑直走到兩位女屍的身旁,蹲下,掀開覆蓋在女屍身的白布。
他的舉動十分突兀,令人意想不到,待眾人反應過來時,錢子根卻用右手摸了左手邊女屍的手骨。按照仵作的推斷,錢子根左手邊的屍骨正是柳青瑤的。看身量,倒是沒有出入。
楊欣欣柳青瑤矮半個頭,因此一對,能分出二具屍骨誰是誰。楊欣欣腹部中了一刀斃命。柳青瑤則是被人開膛破肚挖心,死像極慘。
所有人,包括仵作和楊老爺等人,都被錢子根的舉動嚇呆了。
楊老爺想要嗬斥的話,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裏。他輕歎一聲,眼含清淚,顫巍巍地走到錢子根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聲:“賢婿啊,節哀吧。”
原本,他還以為錢子根要納柳青瑤為妾,不過是圖個新鮮刺激,可眼下看來,他竟肯觸碰柳青瑤屍體的手骨,足見用情至深。
柳青瑤和楊欣欣為何會死在一處,現在已經無從考究,他雖恨柳青瑤招惹了麻煩連累了楊欣欣,但人死為大,他也不能做出那鞭屍的惡事。
終究,逃不出一個命字。
錢子根細細摸了摸柳青瑤屍體的手骨,然後默默無聲地站起身,走出了柳家。他一來一去,都不曾說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