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逢(1 / 2)

整個項目分類不同的模塊,禪修養生針對的是中青年的白領人士,共修養老主要麵向退休的老年人,以學佛方式進行養老,相當是一種新型的養老院;國學教育主要是針對幼兒和青少年,以傳統私塾教育的模型進行;素食文化主要是護生環保的活動推廣。雖然總體項目是由一個集團老總以半慈善的方式出資運作的,但每個模塊還是有具體的負責人,基本上,這是一群熱衷於中國傳統文化傳承和推廣的社會人士。他們有的原來就是公司老總,學習了中國傳統文化後,就用中國傳統文化來經營企業,並把推廣中國傳統文化作為自己個人和企業的慈善事業來做。有的原本就是研究中國傳統文化的學者,有的是記者、公務員、還有其他社會文化人士,總之,是一群在學習和推廣中國傳統文化上誌同道合的人士。因此,整個項目設計和進展中,項目設計部和工程部的人員經常會接觸到他們。他們給我的感覺,的確不太像生意人,更像是一批拿著錢在做“情懷”的人。傳統文化在他們身上,還真不是口中說的,而是身體力行的。過去我常在心裏鄙視那些總是講著“仁義道德”的人,認為這些人大致都是道貌岸然之輩,可接觸到他們,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一群人,在做“不為自己,隻為利益眾生”的事情。和他們接觸,常有如沐春風之感,看見自己原來隻為一個“小我”的蠅營狗苟,看到自己原先的“傲慢和無知”。十月的一天,小鎮的秋意已經漸漸濃了。我們的項目已經進入第二期,共修養老院的部分。我在和監工交流施工意見的時候,助理小劉跑來和我說:“張工,你有時間嗎?一期那邊有人找。”“是找我嗎?”“也沒有具體說名字。他們就是在參觀一期的室內設計部分的時候,問誰設計的,還問這設計師在不在。他們幾個好像是以後會負責這裏傳統文化項目運營推廣的老師,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告訴他們‘在的’。他們就想請你過去交流一下。”我和監工暫停討論,隨劉助理步行往一期過去。我隱約感覺,他要帶我去的地點可能會是我隱藏了點自己私心的“大房子”,果然,他就在那個房間的門口停下來,說客人就在裏頭。那一天,也是長空寂寥,雲若枯絲,湖麵的秋水很碧,秋日陽光不多不少,剛剛好,把外麵的碧水和禪境的景觀如畫一般地展現在“大房子”的大窗子前。我推門進去,隻見大窗子前站在一位齊耳短發、身著藕色長衣本白紗裙的女人,她正背對著門,觀望著窗外的景觀。雖然頭發剪短了,身體削瘦了,隱隱中透著成熟的氣息,但這背影化成灰,我都認得。不是舒靜和,是誰?我推門進去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也正轉身過來。我們正好四目相對。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樣子四目相對望了多久。我的腦子裏過了七世輪回中她的某樣,然後重疊在一起,變成眼前她現在這個樣子。我笑了。天知道,我這一笑後麵意味著什麼。她也對著我笑了,眸子裏亮晶晶的,幽幽地說道:“果真是你啊!”助理小劉見這番情景,就悄然退了出去,“大房子”裏隻剩下我和她。我還是沒有說話,從頭到腳,又細細地看她一遍。比以前清瘦,也比以前清淡。說不出來,歲月是讓她變老了,還是變年輕了,仿佛沒有什麼變,又仿佛變了很多。“要看出細胞核長成什麼樣子,才停下來嗎?”她的話依然和過往那樣子有趣,但語氣和神情卻比過往平淡了不少。“這麼長時間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我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相信,所有人,包括舒靜和在內,都一定認為“這麼長時間了”指的就是我們上次分開後到現在的時間,可我指的是上一世她早早離世到現在。“你一直想再見我嗎?”她似乎是含著情,卻又有點冷淡地問。我沒有說話,走上前去,走到她麵前,隻有半步之遙,緊緊地盯著她看,眼裏終於忍不住蓄滿眼淚。眼前這個人,竟然是我七世親愛纏縛的人,曾是我愛慕和守候一生的小姐,我的慈母,我的嬌女、我的丈夫、我同門師姐、我的愛妻。她被我這麼看著,臉上一陣紅暈,忍不住問了一聲:“你怎麼了?”我顫抖著,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不願鬆開。她大概沒有想到我的情緒會這麼強烈,但又不知道怎麼回事,隻好任由我這樣子緊緊地抱著她,沒有推脫,但也絕無將迎。許久之後,我才鬆開她。她也不說話,默默地在一旁,看著我。她顯然是在等我開口。“你餓不餓?”我平複情緒後第一句話,竟然是這麼平常的一句話,好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分隔開過一樣。“哦,不餓。”“那我去倒杯水給你。”“我自己帶有水杯。”她一邊說,一邊自己取出了水杯。我隻好自己給自己去倒了一杯水。我在“大房子”的大窗下,執意地先行放了一張紅色的沙發。我們倆就坐在這沙發裏,手裏握著水杯,喝著水。“這紅色的沙發,和整個書院的風格有點違和。”舒靜和淡淡地說。“嗯,所以,沙發的顏色沒有原來設計圖裏那麼鮮豔,有點偏暗,但又不敢太暗了。”我說。“剛才和幾位朋友參觀到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就感覺這和‘大房子’很像。如果不是你設計的,那也可能是和你有關係的人吧!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可是真的越看越像,連細節都幾乎都一樣。不想,真的是你啊!”“當然是我了,除了我還有誰呢?”我現在說的話,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才知道它全部的涵義。“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有什麼意義呢?”她突然間,變得很冷淡。“這個說來,話很長。以後你會知道的。我會從頭到尾告訴你!”不管她情緒怎麼變,我都很篤定。“靜和,你好嗎?你都好嗎?”“挺好的,我挺好。”她清淡地一笑。“我看過你的‘雲上扶桑’的博客,你都好嗎?”“哦,是嗎?”她的眼睛閃出一絲意外,但又馬上恢複了平靜:“其實,好不好,都隻是一個念頭和角度的問題。換個念頭和角度,不好的,也是好的。”“靜和,不管怎麼樣,我好高興,我好高興又見到你!”她低頭不語,仿佛像是在說,見到如何?不見又如何?“你……還在怪我嗎?”我想起自己當初對她的拒絕。她搖搖頭,淡淡地說:“我哪有那麼多的力氣,去責怪和怨恨別人!都過去了,不提也罷!今天見到你,也不錯啊,也算是我們朋友一場,終究還是有這麼層緣分!”我滿腹的話,想找到一種合適的氛圍,合適的情緒,合適的開場和她緩緩從頭到尾說,但她始終是淡淡的、甚至冷冷的,同我保持著距離,仿佛再也不願意談及感情的事情了。她這種淡淡的冷,讓我無法開口告訴她:我跋山涉水,滿身疲倦,穿越了幾生幾世,長年守候,在這裏孤獨地工作,就是為了這一刻與她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