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姬一身白色,素淨如雪般亮眼,聲音有著與燕卓相似的清泠,“怎麼,簡狄生了什麼重病,燕卓竟找上昭輿了。”
“並不清楚,昭輿與我私交甚篤,知曉燕卓將要尋她出山,直接躲避到臣這裏了。”藍灰色衣袍與殿外遠山朦朧的積雪很是相稱,玄冥答道,“昭輿本來便有效力軒轅的意思,一直希望得臣引薦,故而近日都住在臣的北都將軍府上。”
瑤姬點點頭,“既然如此心誠,本宮自當為她尋個職位。”
“臣懇請帝子將昭輿置於臣府中,帝子也知,燕卓修為甚高,極可能入山來擄走昭輿。”
這本是瑤姬的傷心之處,好在她並未責備,隻道:“那麼便如此。此外,可遣些人打聽打聽青丘的消息。”
玄冥低眉道了聲“謹奉令,請辭”,便退下,行至殿外,雲中輦車在候著,他登上車便道:“回府。”
車上還坐著位女子,頭戴鬥笠,垂下麻紗。
玄冥看了她一會兒,道:“燕卓傳書與你,可曾說是何事?”
那女子紋絲不動,也不應聲,玄冥卻不惱,將手肘置於車窗處,支著下頜,“我不是不讓你幫他,你先幫我個忙,往後定會放你去東海。”
昭輿這才開口,“請人幫忙,卻下定身之咒,是什麼道理?”
“我若不出此下策,恐怕你早已動身前往東海。”玄冥淡聲道,“昭輿姑娘,是麼?”
他話裏淡淡的諷意讓女子再度沉默,玄冥又道:“何況你去了,也是替燕卓的夫人,東海長公主簡狄醫治,不如先替我看一個人。”
輦車慢慢停下來,玄冥將她抱下車,直接繞入後堂才解開她的定身咒,昭輿跟著他,臥室立櫃後的機關打開,兩人走下地道,曲曲折折,愈走愈她覺寒意深重,最後周身真氣已無力阻擋,她齒關格格動起來,玄冥停下來,抬手為她罩上一個結界。
冰雕雪砌的牆磚,轉過冰雪的屏風,玄冥的腳步停下來,昭輿定睛一看,冰床上躺著一人,麵容蒼白,唇角發青。
一個死人。
“她是個死人,我救不了。”她直截了當道。
玄冥似是嘲諷般,勾起唇角,“不是讓你救她,她的元神早已入幽都。她生前喝下毒酒,我用玄冰方才抑製腐蝕,你有什麼解毒的方子。”
解毒倒是沒有問題,她認真地想了想,才道:“這不難,不過需要你來將藥力送至全身。”
玄冥不置可否,靜默了一陣道:“你在這裏一會兒,我出去一趟,日暮必回。”話罷也不管她了,轉身便走,餘光落在冰床上那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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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羅坐在床邊,聲線很是安穩,“阿姊,胎兒無事,不過你可能要喝幾副藥了。”
她輕輕垂下眼,過去的十幾年裏,她的身上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藥味,以至停了藥之後,她下令燒掉好幾件外衫,侍女以為她是嫌它們晦氣,其實隻是她不願看到軟弱的證據罷了。
“燕卓呢?”
“他認識一位散仙,善藥石,如今出去尋他了。”
難怪醒來之後不曾見過他,簡狄應了一聲算是知道,正坐起來打算用夕食,便聽外麵幽婉道了一句“君上回來了”。
燕卓進來,表情凝然,隱羅看了他一眼,起身輕道:“阿姊,我先走了。”
轉身燕卓行了個禮,走到簡狄床邊,握著她的手道:“沒事了。”
她揚眉等著他的下文,他輕笑著低下頭去吻她的手指,落下的唇柔軟溫熱,“昭輿道你喝了藥能見好,我便不勞煩她來這一趟。”
眉尖鬆開,簡狄咬著唇,隻覺得不敢相信。她也隱約能想到自己這樣的身子,未必能生育,不想真的能夠順利渡過,心下難免感慨。
打我遇見你,便是一生好運的開端。
“若是個男孩子,你想要叫他什麼名字?”她的額頭抵著他,含笑道。
燕卓靜了靜,道:“這個不能太隨便,容我想幾日。你先用夕食,早些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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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森寒,萬籟俱寂。
紫珠殿的炭火寧靜地燃燒著,隱羅看手邊的竹簡,是燕卓遣人送過來的,解開加密的術法,上麵刀刻痕跡深邃有力。
昭輿被玄冥擄去,燕卓找上門時,門人大驚失色,玄冥親自迎出來,道是請他喝口茶。
“把人交出來。”
“你也知道,人既然被我抓過來,便不會給你了。”玄冥把玩著茶杯,雙目放空,“她在此也能人盡其用,將襄女的仙體保留好,燕卓君就不要追究了罷。”